被鲜花照亮的那个生日

琴声

处在谈朋友阶段的女儿，断断续续会收到不同男生的鲜花，姹紫嫣红，满室春色，羡煞我这个青年时代无缘拥有鲜花的母亲。

女儿近期收到的是一抱粉色玫瑰，看起来既含蓄又浪漫。几天后我忽然想到，能不能把鲜花插进装满水的花瓶里养着，既好看又能延长花期？先生非常赞同我的想法，还说家里虽然有不少花瓶和花，但毕竟是假花，以后我们也可以经常买些鲜花回来，插进花瓶里，摆在茶几上，隔段时间就换一束，给家里增添一抹亮色和浪漫气息。哈！想到一起了，一拍即合。我马上在网上选购了一款中意的花瓶，收到后迫不及待打开一看，嗯，好看。于是马上动手，从女儿那一大抱鲜花里挑挑拣拣后，选了品相最好的几支粉玫瑰和配花，“移栽”到了花瓶里，其余的忍痛丢弃。

因为腰痛的原因，需要多晒太阳补钙，有太阳的中午时分，我都会在露台坐上半个多小时，正好面对着桌上的那瓶鲜花。太阳在云层里移动，光线时明时暗，鲜花也随之呈现不同的光影效果。有一刻，忽然一束强光射在花上，使得背景完全暗淡下来，花儿和不远处的藤椅成了焦点，我惊叹于此刻的花瓶和花儿多像电影里用某种灯光技术刻意渲染的镜头，我忽的意识到什么，马上拿起手机把这个难得的瞬间拍了下来。也就那么几秒钟，这束强光消失了（等我意识到该用横拍时已经晚了）。

我抓拍的美好瞬间

看着这束花，我想起四十九岁生日那天，先生出其不意送我一大捧鲜花的往事。

那是一个寒意甚浓的隆冬。我休假在家，先生天天上班。一向不喜过生日的我已经忘了这个日子，但先生一直记得。他提前征询我的意见，想怎么过，我说：嗨！比平时多炒一个菜就行了，生日有啥好过的，提醒我又老了一岁，反倒堵得慌。先生知道我不喜欢在外面吃，嫌不健康，就定在家里，稍一思忖写下一个食谱，荤素搭配，煲汤炒菜兼顾。他嫌我不会选食材，自己抽空去市场选购回来，该剁的剁，该洗的洗，提前做好烹饪前的准备工作。

生日这天中午，先生在厨房忙碌着，忽然有敲门声，开门，一位笑吟吟的女士怀抱一大束包装精致的鲜花，对着我就说：“生日快乐！”原来这是鲜花店的老板，按先生的旨意送花上门来了。先生竟然悄悄藏了这一手！一阵惊喜掠过心头。

记忆中这是先生第一次送花给我。那个时代基本还没有做花店生意的，送花还没在这里形成气候，我和我的同龄人更是跟不上时代的步伐，觉得买花送花是属于年轻人的浪漫，对上了年纪的我等之辈来说，纯属奢侈之举，太过浪费，就像一个小品里妻子责怪丈夫那样：“买鲜花的钱可以拿来买一只老母鸡了！”

虽然我也持同样的观点，舍不得把钱花在“虚头巴脑”的事情上，但面对这一束鲜花，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心起来。五十好几的人了，还懂得在我生日这天营造一点温馨浪漫的氛围，一种满足和幸福感充盈在心头。

那个生日没有留下影像记录，将2016年8月虹口漂流中我和先生的珍贵留影附于此，象征我们一起在生活的激流中风雨同舟携手前行

我把鲜花放在桌上，仔细端详起来。中间是一支百合，被三支红玫瑰环绕，外围是康乃馨和一些叫不上名的花儿，一层一层形成一个圆形花抱。花中有一张心形卡片，拿出来打开，上面写着：“这束花就像你一样美丽芬芳，你永远是我心中的最爱。生日快乐！老公。”

面前这捧花鲜艳欲滴，惹人疼惜，凑近嗅了嗅，一股淡雅的清香似有还无，清新自然。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这花儿一下照亮了。

我知道这一大束花在当时不便宜，嗔怪先生“这个钱够我们全家吃两顿大餐了！”但先生说：“帐不能这么算，该花的钱要花嘛！”先生平时很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但值得花的钱却从不含糊。我虽然嘴上埋怨着，心里却像喝了蜜，甜丝丝的。

后来我曾在网上查了一下，三支红玫瑰代表着“我爱你”；一支百合花有“你是我的唯一”之寓意，承载着“百年好合”这一美好愿望；康乃馨等配花则表达对妻子为家庭带来的温暖安定的感谢。总之，“这束花远不止是生日的例行礼物，它更像一封无声的情书，诉说着丈夫对你炽热的爱、相守一生的承诺以及为拥有你和这个家而感到的庆幸与感恩。”

网上这一类“花语”解读，虽然也许只是人类一厢情愿赋予的美好意义，然而，先生确是始终如一爱着这个家，他的无私和胸襟如自然流淌的溪流，无需刻意雕饰，那是根植于骨子里的爱，给了我和女儿一个温暖的烟火人间。

我一直记得那个被鲜花照亮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