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书魂谱脉</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文言与白话之间的浅见</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5px;">董鸿骞</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读书如择友,全凭缘分。所谓“可读”,是灵魂与文字的私语;而“必读”,恰似强按牛头饮水,反失了滋味。年少时囫囵吞枣的阅读,虽未深谙其义,却为我凿开一扇窥见世界的窗户——那窗外的光,未必来自“经典”,而是阅读本身点燃的好奇之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如今,修谱数年的我,为先人歌功颂德、树碑立传等不文之作,已有数十计,其冷言冷语亦如影随形。有人讥我“老古董”“拽洋文”,殊不知文言是宗谱的骨血,白话是它的皮肉。若一味追求通俗,宗谱便成了流水账。真正的传承,当如石悦(明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的坦言。当主持人问他:“你作品的销量,现在每年差不多两三百万册了,可以称得上名著了,心情如何?”石悦的回答却是:“那你知道钱钟书先生《围城》每年的销量吗?《围城》可能现在每年的销量还不如我,也就一两万册,但是你知道《围城》出版多少年了吗?你知道它以后还可以卖多少年吗?我们评价一部作品,不仅仅要看它当下的销量,还要看它占据的历史时长。”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比较睿智和通透的回答。一语道破经典的价值,指出了作品和作品的不同——非在当下,而在永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这样的例子,自古徂今,屡见不鲜,不胜枚举。这种深度的思考与通透的回答,同样适用于当下的宗谱编纂和文学创作。作为乡野家族文化的宗谱,它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宗谱与国史、地志共同构成中华传统文化三大文献体系,三者相辅相成,形成了从微观家族到宏观国家,完整的历史记录谱系。当前,这三大文献的跨学科研究,正推动传统文化创新性发展。如果连这祖传的“魂”都丢失,只剩下干瘪瘪的皮囊,那么它的灵魂与精神内核就枯燥无味了。文字失去了生命力,如同空壳般无法扎根于思想的土壤。</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在我看来,宗谱并非畅销书,而是家族文明的“孤本”。作为传统文化就应该以文言铸就它的“脉”,白话夯实叙事的“根”。既非佶屈聱牙的仿古,亦非流于浅白的俗写,而是以“文明血脉的守护者”为内核的创造性表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近年来,邑内埠外诸姓氏修纂宗谱谱序、凡例,我得以拜读品阅者,不下十数计。其中多以白话文为主,其文辞浅显,虽通俗易懂,然文化深度似有未逮。考诸旧谱序文,如道光十年《钱氏宗谱序》云:“祖德如川,源远流长;家风若竹,虚节可鉴。”寥寥数语,既溯世系,又立教化。反观今人之白话谱序,常囿于“某年某月某日某公任某职务”等流水实录,虽翔实却失之浅薄。若能将旧谱“以文载道”的精神,融入白话叙事,如以“耕读传家”代“世代务农”,以“克绍箕裘”喻“代有才人”等,则白话亦可不失雅训,瓦砾中亦可见金玉之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在科技文明高速发展的信息时代,我们所看到的文言文多是在课本、网络里,很多文学作品和文学工作者对文言文这样的深奥文体也是“敬而远之”。众所周知,文言文这种文体就其目前的文学现状而言,属于“高难度”文体,其读者群也属于“小众化”,似乎成了博物馆的标本。但这也丝毫不会降低,其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影响力。那些朗朗上口的典故,优美的遣词造句,使人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言,非白话所能企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就我这乡野之人,硬着头皮,偏要触摸这“深奥”的文字,非为附庸风雅,只因深信,没有文言的宗谱,如同褪色的水墨画,纵使装帧精美,终失去了它原有的质朴气韵。那些讥诮者,或许将文化视为快消品,读得爽、传得广便是价值。殊不知真正的滋养,如同行家吃茶,一泡清香,二泡醇香,三泡余香;需慢火细煨,细嚼慢品,方能悟出其中的甘美余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书与谱,一为谋心,一为续脉。它们从不在乎当下是否“必读”,亦非迎合时代而改写面目。真正的价值,不是复古的标本,而是创新的火种。恰如《围城》在岁月中静默流淌,或如宗谱在家族记忆里的薪火相传——是百年后仍有人能够触摸到,那份续写着千年血脉文明的体温和厚重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在信息爆炸的今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复兴,是当下的一次“寻根运动”。它不仅是博物馆里的青铜器、碑刻上的篆籀,更是活着的文明基因。“之乎者也”从小众而高冷,但从未曾消失,它藏在《论语》的微言大义里,隐于《史记》的刀光剑影中。我辈乡野之人,偏要触摸这“深奥”的文字,非为附庸风雅。只因相信,文言如古树的年轮,记录着历史的沧桑;白话叙事如新生的枝桠,向着未来伸延。没有文言的宗谱,不过是无根的木,纵使枝繁叶茂,终难参天。“文白交响”,恰是传统与现代最优雅的和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未来的复兴,应以文言为精神基因链,白话为时代交互界面。譬如,《百家讲坛》系列特别节目《平“语”近人——习近平总书记用典》给人耳目一新之感。提起文言典故,往往有人会觉得艰涩难懂。习总书记用典为何有如此之魅力?让人想听、爱听、愿听,让人听得进,记得住,传得开,用得上,忘不掉。总书记引用中国经史典籍中的华章佳句,赋予典故以新的时代内涵,让古籍里的文字活起来,成为百姓喜闻乐见的贴心话,正是当下“文化寻根运动”的典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这种寻根,不仅是回溯,更是创新,让文言基因在现代社会的土壤中生根发芽。窃以为,真正的文化值得时代铭记,更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当传统文化从樟木箱的尘封走向数字云端绽放,当“之乎者也”化作代码中的诗意注释,文言典故走进日常对话。那么,千年的血脉便能在比特洪流与键盘敲击声中,依然跳动鲜活的脉搏。或许,这正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复兴的必由之路,是开放包容文明发展的活力来源,更是文化自信的显著标志!</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