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不曾走远

淡然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每个人都有一段难忘的童年,或美好或沉重。时光在平淡无奇的琐碎中流逝,岁月如一把杀猪刀斑驳了我们的容颜,光阴的齿轮将我碾压得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但记忆却从未走远,就像有些人有些事永远定格在那美好瞬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出生在东北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那时家里的日子虽一贫如洗,却装满了我闪闪发光的童年记忆。如今我已嫁到异乡三十几年,也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虽然故乡的炊烟里再也找寻不到亲人熟悉的身影,但是故乡却因我与亲人千丝万缕的情愫一直栖息在我的记忆里。时过境迁,每每提起童年时就想起了故乡老家,想起故乡老家就想起了老屋里的故事,想起老屋里的故事就会想起老爸老妈,想起老爸老妈就会想起门前那条通往南山的路,想起那条路,就会想起马蹄哒哒伴着欢声笑语走远的那段幸福韶华。它有如五颜六色的花,每一朵都是一个美好的记忆,有些记忆虽是握不住的沙,但有些记忆却像极了竞相绽放的这些花儿。花开无声,花落有痕,在花开花落里,总有一抹清香晕染了我生命的每一个角落,忆起让我泪流满面却又满心欢喜。</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帮父母喂过鸡鸭鹅狗,切过猪菜,见过厉害的猪妈妈一囗咬断鹅脖子,鹅挺着没头的脖子,喷着血四处乱跑的血腥场景。跟着姐姐漫山遍野地拣过粪,去地里打过栅子、薅过草,满地里找过天天,揪过大紫桃,跟着爸爸去割过草,放过马,见过长虫(蛇)都不曾害怕,因为我压根就不认得它。那时的我不懂生活的苦涩,按照父母的吩咐,大孩子有大孩子的活儿,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活或不派活。我们无论有没有活都会欢天喜地地去参与。假日里爸爸赶着马车去地里干活,我和弟弟总会绞尽脑汁地找借口跟着去,爸爸知道弟弟喜欢马,我不外乎就是个压车的。其实,爸爸想错了,弟弟喜欢马是真的,小马驹跟着大马跑,弟弟跟着小马驹跑。而我所期待的是来回路上有幸遇到排成长长一队的车龙,也特别享受那人欢马叫的时刻。</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个年代的车龙与现在的车龙大相径庭。那时的车龙是马车、驴车、骡子车、还有最慢的牛车,十几辆连在一起,有前有让,不急不躁。我们那个村大都是马车和骡子车,每到农忙或挂锄后牧马时节,大家时常会从大街小巷不约而同地走到这条必经之路上。我站在家里就能看到一串车龙在崎岖的山路上缓缓地驶向南山外。早上形成车龙的机率小,中午或晚上归来形成的车龙才壮观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最喜欢这种车龙了。当长长车队的马蹄跶跶声在微微扬起的尘土里踏着夕阳归来,仿佛凯旋的队伍,雄赳赳气昂昂。这个时刻是我最喜欢的,回家的路是步步下坡的。当吱吱扭扭的车闸声混着急促的马蹄声,继而又掺杂着人们的聊天声、爽朗的笑声在四溢横飞时,我悠闲地半坐半躺地靠在草捆上,将大草帽盖在脸上,任凭热情得过了头的火辣辣的阳光抚过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我只无视它的存在。在我的心里,在我的耳边正在演奏着一首沁人心脾的交响乐,旋律高亢,人欢马嘶,有如万马奔腾而来,让人心无旁骛。</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前车后车的大人们,有的聊着庄稼的长势;有的聊着张家长李家短的新鲜事;有的得儿驾吁哦地把鞭子甩得啪啪响。弟弟坐在外耳板上不停地观察着以我家车为龙首的这支车龙队伍后面的动静,只要有车想超过去,他就用小手拍辕马的后鞧。两匹大枣红马很懂小主人的意思,悠扬悦耳的马蹄哒哒声便由舒缓达到高潮。弟弟满眼自豪地回头张望,他为始终保持着龙头老大的霸主地位而兴高采烈。</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悠然自得地听着这节奏感极强的乐曲,乐曲里飘着小马驹肆意奔跑的欢快脚步声和马妈妈呼喊着小马驹的“咴咴”声,还有人东一句西一句,韵味十足地唱着二人转……夕阳陶醉地映着每个人的脸,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大交响乐就这样漫无边际地回荡在热烈的夏季里。后车的大青骡子一边卖力地拉着车,一边伸着大长脖子,背背着大耳朵,张着两个黑鼻窟窿闻闻我的脚,打着响鼻儿,嗤着大黄牙,顺稍从我脚下的草捆中叼了一大绺草吃了起来。当一股热气又冲击着我的脚面时,我“呼”的一下坐起来,吓得大青骡子把头抬得高高的,扑闪着两只大眼睛瞪着我。我呵呵一笑,抽出几根狗尾巴草送到它嘴边,顺手摸了摸它那柔软的大嘴唇子。一切都是那么妙不可言!</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岁月不堪数,一晃便数年。在那车马慢悠悠的年代,在有趣的童年里,在暑假的短暂时光中,我最熟悉的也是我最喜欢坐的重要交通工具便是马车。通往田野的这条路,这条路尽头的那座山,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那时的路很窄,马蹄声很悦耳,让人百听不厌,山很绿,天很蓝,父母健壮,乡里乡亲也随和,总能热热闹闹地打成一片……</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今,这车龙已成为过去,也成了弥足珍贵的记忆。每当我去祭拜睡在故土里的亲人,每当踏上这条路,就会有太多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多少回啊!当我回想起那魂牵梦绕的故乡;回想起故乡里伴我成长的亲人;回想起狗皮膏药似的粘着爸爸去坐那颠颠哒哒的马车;回想起弟弟求着爸爸把马车赶得慢些再慢些形成“堵车”时,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回想起车前马后大人们聊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时的眼中的光;回想起李家小哥躺在车上和着马蹄哒哒声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我羡慕的一边挥手一边喊着:“好听!好听!”时险些掉下马车的窘态……每每触景生情,就会一边嘴角上扬,一边湿了眼眶。这逝去的何止是时间!还有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童年的小美好。是他们伴我走过风风雨雨,让我明白,幸福的童年会治愈一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回首往事,故乡已成了回不去的故乡,但那马蹄哒哒声,美哉悠哉的车龙,豪放粗犷的熟悉面孔却刻在我的记忆长河中。这些美好的回忆,经过时间地沉淀、岁月地冲刷,依旧历久弥新,依旧不曾走远,雕刻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永久珍藏。</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