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又是一年中秋将至,晚风裹着桂香掠过窗台时,我总会习惯性朝玄关望一眼——总幻觉推开那扇门,母亲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我进来便笑眯眯转过头来,轻声说句“回来啦”。这种幻觉,从她离开的这五个年头里,就没断过。</p><p class="ql-block"> 儿时中秋的记忆里,总缠着月饼的酥香。那时母亲从来都是节前定会拎着面粉、鲜肉和磨好的花生芝麻,去供销社的饼厂亲手做咸馅酥皮月饼。我总会在半夜醒来,揉着眼睛看竹筐里排得整整齐齐的小月饼,油润的酥皮还泛着微光,饼面上的芝麻像撒了把碎月亮,连空气里都笼罩着月饼的猪油香。</p><p class="ql-block"> 后来母亲年纪大了,不再自己做月饼,却总记挂着那口熟悉的咸香。每到中秋,她会跑遍几条街,挑味道最贴近从前的酥皮月饼,给哥哥姐姐每人两包,还要亲自送到他们家。她这辈子好强,学什么都快,外婆教的包粽子手艺,她练几次就精通了,包出的豆沙粽小巧玲珑,咬一口满是绵密的甜,是旁人学不来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记得老母亲走后的第一个端午,儿子突然仰着头说“爸,今年吃不上奶奶的粽子,好像没节过了”,我鼻子一酸,才懂有些味道早和日子缠在了一起,成了刻在心里的念想。后来老年大学的学生知道我爱吃糖心粽,总给我带,直到有位嫂子送来的粽子,个头、口感都和母亲包的一模一样——咬下第一口,眼眶倏地热了,最后竟趴在桌上,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把积攒的思念全落进了瓷盘里。</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这些年中秋,我仍会去母亲生前常去的饼铺,买几块咸馅酥皮月饼。明知自己怕升糖,却总忍不住咬一口——酥皮簌簌落在掌心,咸香漫开的瞬间,仿佛母亲还在身边,正笑着看我吃她挑的月饼。古人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从前只当是句老话,如今每一口月饼、每一缕粽香,都在替母亲告诉我:有些爱,要等失去了才懂珍惜。</p> <p class="ql-block"> 今年月圆之夜,月光该会格外温柔吧?我想,母亲一定在天上看着我,看着我手里这半块咸馅月饼,就像从前无数个中秋那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