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地瓜

图乐

上世纪70年代末，生产队的条条框框渐渐松动，人们终于敢在田垄间种上一畦地瓜了。那一小块地，像荒年里悄悄燃起的火苗，悄悄分给村民，为清汤寡水的日子添了一丝甜意。

秋收时节，生产队组织社员收地瓜，可那时人心涣散，干活儿多是应付了事。锄头懒懒地翻过土，地瓜藤草草被拢走，留下不少胖嘟嘟的块茎，深埋地底，像是大地悄悄藏起的念想。

收工的钟声一响，地头便热闹起来。拄拐的老头、蹒跚的老太太，还有蹦跳的孩子们，提着篮子、扛着小锄，纷纷涌向田间。弯腰、扒土、欢笑，像一场不约而同的庆典，捡地瓜成了秋日里最温暖的仪式。

地里的地瓜终究没有被浪费。人们捧着沉甸甸的收获，脸上漾着满足的笑，仿佛捧回的不只是粗粮，而是命运悄悄施舍的一顿饱饭。回家后蒸上一锅，热气腾腾，连梦都香甜了几分。

其实地瓜粗粝，难言美味，可那年月，能吃得肚儿圆，已是莫大的欢喜。在食不果腹的岁月里，一口热乎的瓜瓤，就是生活最朴实的馈赠，苦中带甜，暖入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