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张垣行记——随笔

秋韵

　　仲秋的风裹着夏末的余温，冷热相宜正是出游好时节。十余位同窗故友，鬓角虽染霜华，却仍怀少年热忱，相约奔赴张家口，沿着草原天路，让诗与远方的意趣，在山水相映间悄然漫延。

首站抵达张北草原，秋阳为草甸镀上了一层暖金。不同于盛夏的浓绿，此时的草原多了些深浅交错的黄，像一幅铺展在天地间的油画呈现在游人面前。踩着柔软的草地漫步，偶见几簇未谢的野花缀在其间，风里浸着青草的淡香。近处，莜麦穗粒渐趋饱满，收割后的向日葵秆立在田间，硕大的果实盘挂在秆头，待日晒沉淀出最后的丰盈。远处，连绵的群山逶迤起伏，牧民赶着牛羊群放牧，身影在秋光里拉得悠长。

　　午饭时，我们寻到一处农家饭店。因过了旅游旺季，店里稍显冷清，饭菜需现做。等了约莫一小时，热气腾腾的手把羊肉才端上桌。肉质嫩得几乎脱骨，入口满是草原的鲜醇，不见半分膻味。莜面窝窝造型精巧、状如蜂窝，入口筋道爽滑；莜面块垒咸香松散，麻油香浓，口感软绵，配着温热的羊肉汤和脆爽的烂腌菜，尽显地道的坝上风味。

饥肠辘辘的我们围坐桌旁，喝着草原奶茶，吃着热饭，风卷残云般来了个盘净碗空。饭后转往崇礼冬奥会打卡小镇，“雪如意”的流线型轮廓在日光下格外清晰，玻璃幕墙映衬着斜阳，竟把冰雪浪漫悄悄融进了仲秋的景致里。我们举着手机频频留影，让冬奥场馆的活力与此刻的笑脸，一同定格成难忘的画面。

　　次日清晨，我们驱车前往大境门。大境门位于张家口市区北端，是万里长城四大关口之一，也是张家口的城市标志。自古便是扼守京都的北大门、连接边塞与内地的交通要冲，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同时，它也是蒙、汉、回、藏等多元文化交融的场所，张库大道（张家口至库伦，今蒙古国乌兰巴托）的起点，曾见证过无数商队往来的繁华。

1927年，时任察哈尔都统高维岳题写的“大好河山”四个颜体大字，刻在大境门门楣上，笔力遒劲，在秋阳映照下更显苍劲有力。城墙上的砖石布满岁月刻痕，手掌抚过，仿佛能触摸到过往的历史。站在门楼上远眺，仲秋的天空澄澈如洗，远处群山轮廓分明，城脚下街道车水马龙，古今景致在此交融，让人不觉沉醉其间。

　　【七律】登大境门感怀

雄关峙立扼燕疆，大好河山览胜茫。

箭垛痕深凝旧戍，谯楼势阔俯新庄。

风过隘口传驼铎，客凭垣头怀晋商。

莫道长城今止此，登临犹见史书香。

随后我们来到张家口堡，当地人称为“堡子里”，这是张家口市区的起源地。清末民初这里曾是中外商贾云集之地，一度成为中国北方重要的商业中心。土黄色的堡墙环绕着座座古朴院落，砖雕影壁间，仿佛在诉说着旧时光的故事。

　　最后我们到了张家口市怀安县柴沟堡镇。循着香气走进具有悠久历史和深厚文化底蕴的老字号店铺——“郭玺熏肉店”。刚进门，熏鸡的油亮色泽、熏肉的浓郁咸香就勾得人馋虫四起。与柴沟堡熏肉齐名的，还有怀安豆腐皮和豆腐干，既是当地人餐桌上的日常美味，也是游人必带的塞外珍品。大家精心挑选自己中意的品种，转瞬之间每人手里就提满了沉甸甸的袋子，脸上洋溢着满载而归的欢喜。

　　离开前，我们选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饭店就餐。推开包间门，圆桌恰好容下十几人围坐，热闹又亲近。菜很快上齐，荤素搭配得宜，色香味俱佳。配上鲜香多汁的猪肉大葱水饺、色泽金黄的糖油酥饼，让人胃口大开。糖酥饼咬下去时酥皮簌簌落在盘里，内里的糖馅不齁不腻，带着刚出锅的温热。连平日里克制饮食的老友，都忍不住多吃了一小块。一桌饭菜物美价廉，大家吃得心满意足。杯盏间的谈笑、筷尖传递的分享，成了这趟旅程最暖心的收尾。

　　返程进入大同地界时，我们顺道探访了城北雷公山下的乡村文旅网红地——小石子村。这村子原名叫“小石寺村”，因北魏献文帝曾在此建寺禅修得名，也曾是北魏的祭天圣地与皇家猎苑。恰逢旅游淡季游人不多，我们游览了南街牌楼、石渠滚水、水街胡市、楼镇四方等景点。其中“石渠滚水”被誉为小石子村的“红旗渠”，是当年“农业学大寨”时修的水利工程，藏着大集体时代的记忆。“水街胡市”是条北魏风情商业街，充满烟火气。楼镇四方的钟鼓楼气势恢宏，是小石子村最亮眼的名片。临近家门口的走马观花，让此次旅程的句号，画得圆满又温情。

　　这趟金秋张垣之旅，没有匆忙的赶路，只有好友相伴的温馨、乐赏风光的惬意。从草原农家的手把羊肉、莜面美味，到柴沟堡的熏肉熏鸡、甜香酥饼；从大境门的砖石诉古、古今交融，到冬奥小镇的现代活力，以及堪称绝版的小石子村口路旁那几株类似盆景、造形别致的紫叶矮樱……每一处景色，每一口滋味，都成了我们记忆里最珍贵的秋日片段。待多年后的某个午后，可能还会想起，那年在张家口，我们一同度过的美好时光，依旧会心生暖意。

【浣溪沙】三首

登 大 境 门

横锁雄关塞雾流，门楼高耸接荒丘。长风万里过襟喉。

“大好河山”凝壮阔，新声笑语满城楼。凭栏谁忆戍边秋。

怀 张 家 口 古 堡

残屋斑痕印旧霜，青砖衔巷记戎疆。风穿雉堞诉沧桑。

店肆尚留炊火暖，窗棂犹映岁华长。一庭秋草映斜阳。

访 怀 安 柴 沟 堡

古镇临街酒旆扬，熏香漫巷引游肠。柴沟风味实难藏。

鸡肉食间脂透嫩，豆干嚼罢带卤芳。归程犹恐袋中凉。

张家口的烟火气暖了胃，坝上草原的辽阔景宽了心。写了几首诗词，记了几句闲行；诗词写的是景，随笔记的是事，把这些细碎闪光的瞬间收进美篇，不是为了留住时光，而是为了记住这无需多言的合拍，比风景更动人。最难得而珍贵的是同窗老友们一起，把寻常日子过成了值得翻看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