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时代的街头江湖旧艺

舒吟

西江月·江湖卖艺人

钢铁喉间弯转，玻璃背上铺陈。猴随锣响揖频频，火焰飞旋成晕。

几度风霜踪迹，一灯市井艰辛。江湖卖艺客犹存，只为人间营奔。

2025年9月21日晚上七点多，汉阳马沧湖的街头，一场江湖卖艺正在上演。

AI时代早已到来，不少职业已被高科技取代。没想到在网络盛行、直播遍地的今天，这种流传了几千年的江湖卖艺，居然还在延续。我心里不禁有些惊诧。

记得小时候，村里也来过走江湖卖艺的人。那时娱乐活动少，大家围成一圈，看他们打拳、练武、变戏法、玩杂技，最后往往兜售些狗皮膏药。他们似乎真有几分眼力，能在人群中看出谁身上有伤痛。病人总盼着病好，于是他们也就能卖出几贴膏药，换点盘缠。所以我们都习惯叫他们“卖狗皮膏药的”或“玩猴把戏的”。

时隔四五十年，这样的场景竟再次出现。只不过场地从农村转到了城市，而我也从当年的黄毛丫头，变成了两鬓染霜的中国大妈。

两位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带着两条蛇、一只狗、一只猴、一只鼠，还有一堆表演用的箱子、音响、砖头、钢筋、锤子、瓶子和平衡木等工具，在街头卖力演出。

其中一位个子小些的，以武功表演为主。他表演了空中倒立、腾空翻转等动作。当他运足气躺上碎玻璃时，胸前背后都留下了细小的血痕。最后，他还用喉咙把一根螺纹十四的钢筋顶弯。围观的人群中传来掌声，也夹杂着几声低叹：“造孽啊造孽……”

另一位大个子则以杂技见长，表演滚轮平衡、火绳飞舞、顶碗等项目。他用嘴含住一把锅铲，在铲柄末端立起一根筷子似的小棍，棍尖托着一只旋转的碗——这节目确实有些功夫，引来观众阵阵喝彩。

表演中途，他们先请出观音菩萨，祈福保佑自己和在场众人。而最后，依然沿袭老套路，推销起跌打损伤的药酒（膏药）。

我家一共花了五十元“请”了观音挂件和项链（挂件二十，项链十元），但没有买药酒。说实话，药酒也不算贵，一小瓶十几元还送一盒膏药。

女儿问我：“妈妈，节目不多还带货，是不是有点坑啊？”我说没有啊，我是自愿的，他们又没逼我，也许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吧。他们辛辛苦苦表演一两个小时，我出点钱，是出于对他们劳动的尊重和认可。看演出哪有不买票的？我就当是付门票了。有人靠唱歌乞讨，有人靠拉琴乞讨，他们靠的是中国武术和杂技而已。

锅铲勺子顶旋碗。

嘴顶旋碗。

甩火焰绳。

头顶转缸。

走江湖卖艺，实在不容易。我粗略估计，这一晚下来，他们大概能收入一千元左右，最多不超过一千五。可他们还得养两个人、几只动物，负担一辆车的开销，每天的基本生活成本也不低。

比起那些在直播间里卖假货骗钱的主播，他们辛苦得多，收入却微薄得多。

我想，大多数愿意掏钱的观众，想法应该和我差不多——请观音或是买膏药的初衷是觉得他们江湖谋生不易，是出于对劳动的尊重、对技艺的认可，也是对众生的一份悲悯。

马沧湖的街头剪影：AI时代里，一场有温度的光阴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