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桥飞架连岁月

青青玉儿

<p class="ql-block">  一桥飞架连岁月:我的黔桂路与花江大桥的跨越</p><p class="ql-block"> 从1996年中巴险途到花江大桥通车的山河记。今天刷到新闻时,心里头猛地一热——花江峡谷大桥正式通车了。看着镜头里那座横跨峡谷的“钢铁长虹”,桥面距谷底足足625米,主跨1420米,把过去翻山越岭两小时的路,缩成了短短两分钟的车程,1996年挤着中巴车翻花江峡谷的那些日子,一下子就清晰地涌到了眼前。</p><p class="ql-block"> 那年头哪有私家车?从贵阳去广西板其,全靠公交公司那辆老旧的中巴车。记得每次都是清晨6点准时发车,车厢里早挤得满满当当,座椅磨得发亮,引擎一启动就“突突”地抖,连车窗玻璃都跟着颤。车出了贵阳城区,路就渐渐没了“模样”,坑洼里积着前几天下的雨,车轮碾过,泥水“溅得满窗都是,视线里总蒙着一层雾。那会儿贵州人常说“去黄果树的路最好”,可那条所谓的“水泥高速”,窄得错车都要司机提前减速靠边,路面还裂着细细的缝,现在想来,怕是连如今高速路的匝道都比不上——可在当年,那已是能让人松口气的“坦途”。</p><p class="ql-block"> 最惊心的,永远是翻花江大峡谷那段路。中巴车像只喘着粗气的老黄牛,沿着崖壁上凿出的窄道慢慢挪。路宽刚够车身通过,外侧就是深不见底的峡谷,风裹着花江的水汽往上涌,吹得车身轻轻发飘。我总爱攥着前排座椅的靠背,不敢往窗外看,却又忍不住用余光瞟——底下的花江细得像根银线,两岸的山壁光秃秃的,偶有几丛灌木挂在岩缝里,看着都像要随时掉下去。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直跳,换挡时动作都比平时慢半拍,整辆车里静悄悄的,只有车轮碾过碎石的“咯吱”声,和峡谷深处传来的江涛声,满车厢的人都悬着心,直到车终于驶出峡谷,才敢齐齐舒口气,后背早浸出了一层薄汗。</p><p class="ql-block"> 我前后去过两次板其,第二次更险。也是清晨6点的车,走到兴义、册亨一带时,天突然暗了下来,瓢泼大雨“砰砰”地砸在车顶,雨刷器忙得不停,却还是看不清前路。没走多远,前头就堵了——路边的河发了洪水,浑浊的浪头裹着树枝、泥沙往上涨,原本的小桥早被淹得没了影,水面漫过路边,连路沿都看不清。司机只能把车停在路边稍高些的地方,前后的车也都熄了火,一串车灯在雨幕里昏昏地亮着。</p><p class="ql-block"> 那一夜,我就缩在中巴车的座位上。雨没停过,外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雨声、洪涛声,还有偶尔传来的乘客议论声。那会儿山路不太平,总听说有拦路的,我紧紧攥着随身的包,眼睛盯着车窗,几乎一夜没合眼。直到第二天中午,雨小了些,洪水慢慢退下去,路才终于能走。中巴车碾着泥泞慢慢挪过那段路,车轮陷在泥里时,全车人还得下来推一把,等好不容易到了册亨,对接的人早就在路边等着,见了我第一句就是“可算把你盼来了”。</p><p class="ql-block"> 也是在那些颠簸的路上,总看得见南昆铁路的工地。远远望去,群山之间,中铁隧道局的工人们穿着红色工装,在临时搭起的脚手架上忙碌,有的蹲在半山腰的平台上测量,有的站在钢架上焊接——后来才知道,他们正在凿最难的米花岭隧道,还在贵州境内修着跨河谷的桥梁、铺着路基。那时看着他们小小的身影在险峻的山川里晃动,只觉得“太难了”,却没多想,正是这份“难”,在一点点凿开贵州的山门。</p><p class="ql-block"> 如今再看花江峡谷,大桥的灯火亮起来了,桥面宽阔平坦,听说还有能看云端风景的服务区;当年那条“最好的”黄果树公路,早被织成网的高速取代,贵州的高速公路里程都超9000公里了,去哪都方便。从1996年攥着心翻峡谷的中巴乘客,到今天看着大桥通车的旁观者,这几十年的变化,哪是一句“快”能说清的。</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的胆战心惊、雨夜煎熬,不是苦,是刻在记忆里的旧时光;今天大桥的雄姿、坦途的便捷,不是奇迹,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必然。这座桥,架在花江峡谷上,也架在我的旧回忆与新生活之间——它让当年翻山的“不易”有了落处,也让我实实在在摸到了祖国发展的温度,这大概就是最鲜活的见证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