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百塔》之永寿武陵寺塔

凯旋

——千年古刹的历史回响

文图 王胜利

《武陵寺·塔影参禅》‌

一方塔影印禅房，

暮鼓晨钟岁月长。

若问此身何以驻？

心随云水自茫茫。

　　相传很久以前，两位心地善良、本领高强的仙女途经永寿和彬县，被这里秀美的山水所吸引，决定连夜各造一座宝塔。由于彬县路远，姐姐自愿前往彬县，妹妹则留在永寿。两人约定必须在天亮前完成建塔。姐姐不如妹妹聪慧，于是"笨鸟先飞"，埋头苦干。妹妹却恃才骄傲，只顾游山玩水，建建停停，一阵倦意袭来竟然睡去。直到一声鸡鸣唤醒了她，此时明月西沉，只好匆忙掷砖砌塔，顾不得精雕细琢，手忙脚乱地端起砖块就往塔上倒，以致塔身歪斜、顶冠残缺。因此，现在的永寿古塔塔身倾斜，塔顶残缺不全。而彬县的姊妹塔则因姐姐勤勉得以完美挺拔。这一传说为冰冷的砖石注入了人情味，也让古塔成为永寿百姓心中的“不完美之美”的象征‌。

　　永寿县历史悠久，其名称中的“永寿”二字蕴含着深厚的文化意义。据史料记载，永寿县在北周明帝二年（558年）时，县治从原址南迁至现今的监军镇永寿村，并在此基础上改名为永寿县。这一变更不仅是地理位置的迁移，更是寓意着长久安定、人寿年丰的美好愿望。此后，尽管经历了多次行政区域的调整和变迁，但“永寿”这一名称始终得以保留，成为了该县不变的历史符号。永寿，地处“秦陇咽喉”。地形北高南低，以永寿梁为轴线，北部为泾河流域，南部为渭河流域。南接乾陵，西邻东方佛教名刹法门寺，北界倚崖雕凿的彬县大佛寺。境内有西汉名臣陆贾墓、娄敬墓，唐太尉长孙无忌墓等。永寿县还有一座古塔——武陵寺塔，残存四层，其二层以上平座钩栏凸显，过去著录者往往将其视作塔身而误认为七层。

永寿县城全貌

　　武陵寺塔为北宋八角五层楼阁式砖塔·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又称永寿塔、永平古塔，1992年陕西省人民政府更名“永寿旧县城古塔”为“武陵寺塔”。塔位于永寿县城西北约20公里的永平镇裕丰村南虎头山（旧名武陵山、亦名翠屏山）半坡上，为旧时永寿县的标志性建筑。相传宋时此地为翠屏书院。从院中仰望宝塔，云飞塔动，甚为壮观。据旧县志资料记载，武陵寺建于北魏天兴年间（398-404）。清雍正本《陕西通志》引《永寿县志》言武陵寺“内有塔，后魏平阳王熙建，明碧峰禅师居此，寺中多名人题咏”。另据清嘉庆元年（1796）《永寿县志蒋志余》记载，明嘉靖年，关中大地震使塔身受损倾斜，曾于泰昌元年（1620）修葺一次。清道光十一年（1831）又曾重修寺院。清光绪本《永寿县志》记云：“武陵寺（俗名南寺）在县西南武陵山······遭兵废。”

　　现塔残存四层，外观为宋代建筑风格。塔身矗立于20世纪修筑的砖砌护塔平台上，平台呈不规则四边形，通长39.3米，宽25.8米，周有砖砌扶栏。台上塔身残高27.5米，底层每边长2.8米。底层西北向辟券门（现已封堵），门宽0.98米，高1.63米，壁厚2.4米；以上每层辟四券门，隔层位置交错。二层以上每面作仿木结构三间，砌出角柱、阑额、普柏枋等；每层增设凸显的平座钩栏，其高度几乎占每层的1／2（据此，多有将现塔误认作七层者），施转角和补间平座斗栱；各层当心间辟门或饰带乳钉的假板门，两侧饰直棂窗。层间叠涩檐出双排椽头或双层勾头滴水，施转角和当心间补间铺作斗栱。层檐和平座斗栱均为六铺作出三抄，钩栏花板砖雕有龙凤、流云和菱格等装饰图案。塔身第五层残毁。现塔为四层结顶，平砖收束，保持了残损后的旧状。塔内设有木质旋梯和隔层板，游人原可登临远眺，现因保护封闭券门，但外廊平座仍可见宋代工匠的精巧技艺‌。

　　1984年维修时在塔顶发现"熙宁重宝"铜钱及书有"大观元年五月重□"字样的纪年砖，可证实塔于宋神宗熙宁年间（1068-1077年）至徽宗大观元年（1107年）间大规模重建‌。塔身采用八角五层楼阁式砖塔形制，每层设有斗拱、飞檐和平座栏杆，檐下装饰有砖雕斗拱，造型繁复，线条流畅，造型端庄，雕饰富丽，塔身几无收分，为国内鲜见。体现了宋代建筑技艺的巅峰水平。

　　塔所在的永平镇（古称麻亭）地理位置非常特别，地处永寿梁中部，境内沟壑纵横交织，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里是从关中平原通往彬县山路的最高点，也是通往麟游县的必经之路，历史上属陕甘大道要塞，素有“秦陇咽喉，彬宁锁钥”之称，是古丝绸之路西出长安的重要驿站，被称为“关中分水岭”。现在镇子是在明代“金盘城”遗址修建的，塔下老县城遗址至今可见清代城墙遗迹‌。塔与山体融为一体，形成“塔随山势而立”的景观，古代文人曾以“古树参天塔影浮”形容其景象‌。古塔矗于虎头山巅，兼具风水镇守与军事瞭望功能‌。每年农历三月初三，永平镇都会举办盛大的庙会，此时前来朝拜武陵寺塔的香客和游客络绎不绝。庙会上不仅有传统的宗教仪式，还有地方戏曲表演、民间手工艺品展示和特色美食展销，是体验当地民俗文化的绝佳机会。尤其是永寿特色的"槐花宴"，以新鲜的槐花为原料，制作出各种美味佳肴，深受游客喜爱。

　　围绕武陵寺塔，永寿民间流传着许多富有想象力的传说，为这座千年古塔增添了神秘色彩。一个有趣的传说是关于武陵寺的命名来历。相传唐代诗人李白曾游历武陵山，被这里的山水景色所吸引，想起东晋陶渊明笔下的"武陵桃源"，便将此山命名为武陵山，寺院也因此得名。虽然这一传说缺乏确凿史料支持，但当地百姓对此津津乐道，代代相传‌。还有一个传说，元朝高僧碧峰禅师驻锡武陵寺时，明太祖朱元璋曾赐其金丝袈裟。明末战乱中，僧人将袈裟藏于寺内水井壁地窖，后因战火寺院被毁，袈裟下落成谜。这一传说增添了塔的宗教神秘色彩‌。最有名的当数收服妖猴的传说。相传在很早以前，永寿武陵山来了一只妖猴，经常兴风作浪，弄得民不聊生。后来有一位白胡子老翁来到这里，趁妖猴偷吃仙桃时出手，用一件法宝罩住妖猴。为防妖猴逃脱，人们在这里修建了武陵寺塔，将妖猴永远镇压在塔下，从此永寿百姓过上了太平生活‌。这些口口相传的轶事，融合了自然崇拜、历史事件与民间想象，既是古人解释建筑形制的想象力，也映射着人们对平安祥朴素的祈愿‌。这些传说使武陵寺塔超越了建筑本身，成为承载地方文化记忆的象征。

　　虽说“十塔九斜”，但武陵寺塔斜的还是很明显的。查阅相关资料可知，武陵寺塔的倾斜主要是由历史上的多次地震和长期自然风化等因素共同导致的。据史料记载，明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关中发生大地震，导致塔身首次出现明显倾斜‌。此次地震对塔体结构造成破坏，为后续倾斜埋下隐患。民国十九年陕西大地震（1930年）不仅震毁塔顶，还测定“塔身轴心已向东北偏离0.8米”‌。此次地震加剧了塔体的结构性损伤，使其倾斜程度显著增加。塔体本为砖木结构，历经千年风雨侵蚀，材料逐渐老化；同时，虎头山（武陵山）的地质条件可能也对地基稳定性产生影响‌。2014年实地勘查，发现塔身实际向西北倾斜，可能与该区域的地质活动或水文变化有关‌。

　　历史上许多文人墨客曾登临武陵寺塔，留下赞美诗篇。清代文人就有"遥望南山图似画，欣看北院翠盈眸，古树参天塔影浮，不到层峦不肯休"的赞誉‌。这些诗文不仅记述了武陵寺塔的壮丽景色，也反映了其在当地文化生活中的重要地位。

　　从北魏的梵音到宋代的砖刻，从仙女的快意到僧侣的禅心，这座矗立在翠屏山巅的古塔，以沉默的姿态，承载着永寿千年的悲欢。它不仅是陕西古建筑艺术的杰出代表，更是中华文化传承的生动注脚。它以砖石为纸，以岁月为墨，书写着永寿大地厚重的人文历史。它承载着北魏的苍茫、宋代的辉煌，以及民间话本的生动魂魄。沿着山间石阶登顶，仿佛一条连通古今的时光隧道，引领着后来者触摸历史跳动的脉搏和温度，感受中华文明延续千年的文化自信和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