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菜鸟”现象看“留芳和遗臭”的辨证逻辑——以蔡国强与始祖鸟的“珠峰炸山”事件为镜

委员长

<p class="ql-block">从“菜鸟”现象看“留芳和遗臭”的辨证逻辑</p><p class="ql-block">——以蔡国强与始祖鸟的“珠峰炸山”事件为镜</p><p class="ql-block">2025年,著名艺术家蔡国强与顶级户外品牌始祖鸟宣布了一项震惊世界的艺术计划:在珠穆朗玛峰上进行一场名为“空中花园”的爆破艺术创作。此消息一出,即刻在全球范围内引爆争议,将其称为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炸山事件”亦不为过。支持者视其为将艺术推向地球第三极的旷世壮举,是“留芳”艺术史的里程碑;反对者则斥其为打着艺术旗号对自然圣地的亵渎与破坏,是资本与个人野心的合谋,必将“遗臭”万年。这一事件,恰恰成为了我们剖析“留芳”与“遗臭”这一对古老历史范畴的绝佳当代样本。若将这项大胆、前卫、且充满不确定性的尝试视为一个闯入人类与自然关系禁区的“菜鸟”式探索,那么其引发的巨大分歧,正映射出评判尺度本身的多维性与辩证性。本文将从六个高维视角,深入剖析这一事件背后复杂的价值逻辑。</p><p class="ql-block">一、 生态伦理维度:人类中心主义与生态中心主义的终极交锋</p><p class="ql-block">珠穆朗玛峰,在众多文化传统中被视为“大地之母”、“圣山”,它不仅是地理的制高点,更是人类精神的图腾。任何对其“动土”的行为,尤其是以爆炸这种极具破坏性意象为手段的艺术形式,都不可避免地触碰到生态伦理最敏感的神经。</p><p class="ql-block">从生态中心主义的视角看,珠峰拥有独立于人类价值的内在价值。它自身的纯净、庄严与生态系统本身的完整,是至高无上的准则。在此框架下,蔡国强的项目无论其艺术构想多么宏大,本质上都是一种人类中心主义的傲慢体现,是“征服自然”旧思维的当代艺术变体。即便艺术家团队承诺将使用最环保的火药、进行最严格的生态评估和清理,但其行为的象征意义已构成对自然圣境的“入侵”和“打扰”。这种“遗臭”的指控,源于对一种绝对生态伦理的捍卫。</p><p class="ql-block">然而,从人类中心主义(尤其是其中包含的 stewardship,即“受托管理”理念)或弱人类中心主义的视角看,人类的艺术创作行为也是其与自然对话、表达敬畏的一种方式。蔡国强本人曾表示,其创作初衷是“以一朵为地球祈祷的云烟,回应生命的终极问题”,旨在表达对自然的敬畏而非征服。支持者认为,这种在极致环境下的艺术行为,恰恰能唤醒全球公众对高山生态、气候变化的关注,其最终的社会效益和启蒙价值可能远超其微小的物理影响。这种“留芳”的期许,建立在艺术作为沟通桥梁的潜能之上。</p><p class="ql-block">此一维度的辩证在于:“遗臭”与否,取决于评判者所站的伦理基石——是绝对的自然神圣不可侵犯,还是认可人类在敬畏前提下与自然进行精神互动的合法性?这不仅是艺术与环保的冲突,更是两种文明范式在珠峰这个焦点上的激烈碰撞。</p><p class="ql-block">二、 艺术本体维度:艺术边界的拓展还是艺术本真的沦丧?</p><p class="ql-block">蔡国强的火药艺术,以其瞬间性、不可控性和天地人合的宏大叙事著称。将舞台设在珠峰,无疑是将艺术的边界推向了一个物理与精神的极致。这引发了一个关于艺术本体的核心辩论:艺术的价值,究竟在于其观念的极端前沿性,还是在于其创作过程与后果的合目的性?</p><p class="ql-block">赞成者认为,这正是艺术史上不断发生的“菜鸟”变“大师”的经典路径。从印象派被嘲讽到杜尚的小便池,伟大的艺术常常在挑战既定规范中诞生。在珠峰创作,是对艺术可能性的一次极限探索,其过程本身所蕴含的勇气、挑战与不确定性,以及最终在天地间留下的短暂痕迹,共同构成了一件前所未有的“总体艺术作品”。它若能成功,必将作为人类艺术勇气的一个高峰而“留芳”百世。</p><p class="ql-block">反对者则质疑,这是否陷入了“为创新而创新”的陷阱?当艺术创作需要依赖如此巨大的资源(资本、技术、对自然环境的潜在风险),并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生态后果时,艺术本身的“纯粹性”和“本真性”何在?它是否会异化为一场由顶级品牌资本驱动、旨在获取巨大曝光度的“艺术奇观”或“商业行为”?在这种批判下,事件非但不能“留芳”艺术史,反而可能因混淆了艺术与资本、冒险与鲁莽的界限而“遗臭”,成为艺术被资本和野心绑架的反面教材。</p><p class="ql-block">这一维度的辩证揭示了:艺术的“留芳”往往与边界的拓展相伴,但“遗臭”的风险也恰恰潜伏在边界探索是否越过了社会、伦理所能接受的底线。</p><p class="ql-block">三、 文化符号维度:圣地的祛魅与再附魅</p><p class="ql-block">珠峰作为一个文化符号,在人类集体意识中经历了从“未知的秘境”到“被征服的高峰”,再到“需要被保护的圣地”的演变过程。蔡国强的“炸山”事件,实质上是介入并改写了这一符号的意义。</p><p class="ql-block">从祛魅的角度看,现代登山运动本身已在某种程度上将珠峰“祛魅化”——使其成为付费可及的探险旅游地。反对者认为,艺术爆破行为是更进一步的“祛魅”,它以极具冲击力的方式,将人类活动的印记(哪怕是短暂的烟雾)强加于这片最后的净土,破坏了其作为“荒野”象征的纯粹性,是一种符号意义上的暴力。</p><p class="ql-block">但从再附魅的角度看,蔡国强的创作或许意在为珠峰“再附魅”。通过一场极具仪式感、转瞬即逝的爆破,他不是在“征服”,而是在“献祭”与“对话”。那片刻的烟火,可以理解为人类向自然之神献上的敬礼,是一种试图重新唤醒人们对自然之神秘与伟大的古老情感体验。如果成功,这一行为将为珠峰叠加一层新的文化含义——不仅是挑战肉体的极限,也是升华精神的道场。这种成功的“再附魅”,无疑将使其“留芳”。</p><p class="ql-block">辩证逻辑在于:同一个行为,既可以被解读为加速圣地的世俗化、商业化(祛魅),从而“遗臭”;也可以被解读为在科学理性时代,以当代艺术方式重新为自然注入神性(再附魅),从而“留芳”。成败取决于艺术家的意图能否被公众准确感知,以及其作品最终呈现出的美学与精神高度。</p><p class="ql-block">四、 全球政治经济学维度:精英主义叙事与全球公共品的争夺</p><p class="ql-block">事件背后,是无可回避的权力与资本逻辑。始祖鸟作为高端户外品牌,其品牌调性与珠峰探险精神高度契合。此次合作,是一场顶级的营销事件。蔡国强作为享有国际声誉的艺术家,拥有调用全球顶级资源的能力。这不可避免地引发了关于文化特权和精英主义的质疑。</p><p class="ql-block">批判者指出,攀登珠峰本身已是极耗资源、仅为极少数精英阶层所能及的活动。在此基础上的艺术创作,更像是一场富裕阶层和文化精英的“游戏”。它是否真正具有普世价值?还是进一步加剧了社会不平等在文化领域的投射?当全球仍在为气候变化、贫困等基本问题困扰时,将如此巨大的资源投入一项极具争议的艺术项目,其正当性何在?这种“何不食肉糜”的傲慢,是导致其“遗臭”的重要潜在因素。</p><p class="ql-block">然而,从另一面看,人类对极限、对艺术、对精神世界的探索,历来部分地由精英推动。麦哲伦的航行、阿波罗登月,最初无不带有浓厚的权力与资本色彩,但其成果——新大陆的发现、从太空看地球的“整体意识”——最终成为了全人类的财富。支持者会论证,蔡国强的项目若成功,其产生的影像、文献和引发的全球性讨论,本身就是在创造一种新的“全球公共品”——一种关于人类与自然关系的新想象。它能否“留芳”,取决于其最终是否能超越个体或品牌的名利,升华为具有普遍人类意义的贡献。</p><p class="ql-block">五、 传播学维度:奇观社会的巅峰之作与批判性反思的契机</p><p class="ql-block">我们身处一个由媒体主导的“奇观社会”。蔡国强的项目,从其宣布之日起,就已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媒体事件。其核心产品或许不仅是那瞬间的爆破,更是全过程的海量影像、新闻报道和社交媒体讨论。这本身就是对当代传播逻辑的极致运用。</p><p class="ql-block">从消极面看,这完美契合了居伊·德波所批判的“奇观”特征:真实的体验被它的表象所取代。公众消费的是一场关于勇气、艺术与风险的“影像奇观”,而非艺术本身。这种高度媒介化、被资本裹挟的事件,容易滑向肤浅和浮躁,最终在喧嚣过后只留下一地鸡毛,成为过度消费时代的注脚而“遗臭”。</p><p class="ql-block">但从积极面看,正是由于其巨大的争议性和媒体吸引力,它才得以成为一个强大的传播杠杆,将一个原本局限于小圈子讨论的议题——人类与自然的关系、艺术的边界、精英的责任——推向全球公共舆论场的中心。它强制公众进行思考和辩论,这本身就是一种社会批判功能的实现。如果这场讨论能最终引导公众更深入地思考我们星球的未来,那么事件便完成了从“奇观”到“公共论坛”的升华,具备了“留芳”的价值。</p><p class="ql-block">六、 历史哲学维度:时间的延迟审判与评判尺度的未来转向</p><p class="ql-block">最终,事件的“留芳”或“遗臭”,绝非当下舆论所能定论。历史评判具有深刻的“延迟效应”。许多当时被唾弃的行为,随着人类价值观的变迁,可能在后世获得完全不同的评价。</p><p class="ql-block">今天,我们或许会以当下的生态敏感度和艺术标准来严厉审视此事,轻易给出“遗臭”的预判。但假设五十年或一百年后,人类科技已能轻易修复此类微小的生态影响,或者人类社会对“人类世”的生存状态有了全新的理解,甚至彼时珠峰因冰川融化已面目全非,后人回看今天,或许会认为蔡国强的尝试,是在一个关键历史节点上,以最激烈的方式提出了一个先知般的问题:在人类拥有巨大能力的时代,我们应如何与自然相处?艺术在这种对话中应扮演何种角色?届时,其行为的警示意义或启蒙价值,可能会远超其当时的“破坏性”,从而完成从“遗臭”到“留芳”的逆转。</p><p class="ql-block">结语</p><p class="ql-block">蔡国强与始祖鸟的珠峰计划,如同一只闯入瓷器店的“菜鸟”,其本身的不完美、争议性和不确定性,恰恰照见了我们时代最深刻的矛盾与焦虑。关于它的“留芳”与“遗臭”之辩,本质上是一场关于生态伦理、艺术本质、文化符号、社会公平、媒体责任和未来价值的全民预审。最终的判决不会来自任何单一的权威,而是存在于这多维度辩证对话的进程之中,并由时间来书写最终答案。这一事件的价值,或许不在于提供一个简单的结论,而在于它迫使我们必须进行如此复杂而高维的思考——这本身,就是其最重要的“留芳”之处。</p><p class="ql-block">蔡国强点然2008奥运熖花作品《大脚印》</p><p class="ql-block">2015年在泉州惠屿岛实现的《天梯》</p><p class="ql-block">在西藏石壁上的宗教符号《天梯》张伟元摄影</p><p class="ql-block">蔡国强与始祖鸟在喜马拉雅山脉实施成功的爆破项目</p><p class="ql-block">与外星人对话的当代艺术家蔡国强</p> <p class="ql-block">与外星人对话的当代艺术家蔡国强</p> <p class="ql-block">蔡国强点然2008奥运熖花作品《大脚印》</p> <p class="ql-block">2015年在泉州惠屿岛实现的《天梯》</p> <p class="ql-block">蔡国强与始祖鸟在喜马拉雅山脉实施成功的爆破项目</p> <p class="ql-block">在西藏石壁上的宗教符号《天梯》张伟元摄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