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水 但水是有变化的

阿缪和玉兰

歌曲：人生就这么一晃

文字：耄耋阿缪随笔/原创

71（2025）

我经常说：人生如水，但水是有变化的。也曾写过：我是一条小河。现在想想那是形容我青年时期。其实，我少年如溪，青年如河，中年如湖，老年如海。

我曾在某个山间，看到一缕细流从石缝间钻出，怯生生地试探着大地。它不急，也不惧，只是顺着地势轻轻滑落。它或许未曾想到自己将历经溪涧的欢歌、江河的奔涌、湖泊的沉淀，最终汇入沧海的永恒。这种水的形态嬗变，恰似我人生的完整轨迹。

我从一泓清泉而来，生命从此奔流辗转。日日叮咚如歌，天天快乐如舞。只需温饱，没有奢求，没有世俗的贪婪和欲望。

少年初识世界的模样——清澈、好奇、毫无防备。那时的我，还不懂什么叫阻拦，只知前方有光，便一路叮咚而去。石头挡路？绕过去便是。断崖在前？跳下去也无妨。那份天真，不是无知，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世界会接住我。

少年，是我人生最无忧无虑的阶段，是人生幸福感最高的时候，如潺潺溪流，充满无尽的美丽回忆。我的少年正如小溪，总是顺其自然，遇到障碍绕道而行。所以我们见到的小溪总是曲曲折折、蜿蜒而行。

后来，水流渐大，两岸收窄，它开始奔跑，开始呐喊。青年时代的河流，从不掩饰自己的方向。它要冲破峡谷，要汇入大江，要在这片土地上刻下自己的名字。那时的我们，也总想证明什么，总在追问“我是谁”“我要去哪”。我们爱得炽热，恨得干脆，失败时摔门而出，成功时仰天长笑。河水奔腾，正因它体内还燃烧着雪域高原的寒光与春汛的躁动。

人到了青年，生命变得激昂豪迈，思想变得活跃激进，个性变得张扬不羁，有了内心的希望、奢望、欲望。就像汇溪成河，澎湃汹涌，一泻千里，是人生最有活力最有朝气的阶段，如滔滔江河。

而当某一天，你忽然不再急于赶路，而是愿意停在一湾水边，看云影倒映，听风掠过芦苇，那便是湖的境界来了。中年不是退场，而是沉淀。那些年少时的冲动、青年时的理想，都沉到了水底，化作养分。湖面看似平静，实则深处涌动着智慧的暗流。它不再与山争高，也不与海比阔，却能映照天空，容纳飞鸟的影子，也能让渔舟唱晚，安然入梦。

中年如湖，在于其成熟和淡定。没有年少时的轻狂和迷茫，深水静流，蔚蓝宁静，波澜不惊。当然，中年，蓄积了少年和青年的知识和智力，成为经验，成为力量，更富含魅力！

老年如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历尽世事沧桑，阅尽人间浮华。往事如过眼烟云，人生如南柯一梦。历尽坎坷，历尽艰辛，历尽磨难，历尽繁华，经历过忧愁，才知道快乐的实质；经历过痛苦，才知道幸福的真谛。

至于海，那是时间与经历共同酿造的辽阔。年轻时总以为海是终点，后来才明白，海是一种心境。它不拒绝任何一条河的加入，哪怕那水流浑浊、带着泥沙。它把咸涩酿成宽厚，把风暴化为节奏。站在海边，你会突然懂了什么叫“放下”。不是放弃，而是终于看清：所有曲折、所有失落、所有爱恨，都不过是支流汇入主流的过程。

水的变化，从不是为了迎合谁，而是顺应自然的律动。人生亦如此。我们不必强求少年永远欢快，也不必惋惜中年不再激昂。每一个阶段的水态，都是生命在当下最真实的表达。溪有溪的灵动，河有河的气势，湖有湖的深邃，海有海的包容。

所以，当我回头看这一路的水流，我不再问“我走了多远”，而更愿意问：“我是否始终是那滴真实的水？”——未曾被世俗蒸干，未曾被功利染浊，未曾因恐惧而停滞。只要还在流动，就还在活着；只要还能变化，就还在成长。

人生如水，贵在变，也贵在不变。变的是形态，不变的是流向——向着更开阔处，更深处，更自由处，奔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