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研二那年,我在桂林校区上课,常常在黄昏时分独自走上校园后山的小路。两旁的树影斑驳,叶子由绿转黄,像是季节悄悄写下的信笺。脚下的石板路有些碎裂,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响声,仿佛回应着风的低语。远处有几个模糊的人影,不紧不慢地走着,谁也不打扰谁。那样的时刻,心就静了下来,不是因为逃避,而是终于能听见自己呼吸的节奏。</p> <p class="ql-block">有一回在雁山园写生,偶然拐进一个院落,看见那座老屋静静立在树影之间。屋顶长满了青苔,墙是经年风吹日晒后的土黄,像极了记忆里祖母家的院墙。门前的小路被阳光切成金绿相间的条纹,水塘里倒映着整座屋子和摇曳的树冠,仿佛另一个世界正安静地漂浮在水下。我坐在岸边画了整整一个下午,画笔走得很慢,生怕惊扰了这份沉睡的安宁。</p> <p class="ql-block">雁山园林子深处的光,总是特别温柔。那天清晨我背着画箱走进那片树林,阳光正一缕缕穿过树叶,在地上洒下跳动的光斑。树干是深红与棕褐交织的笔触,像是大地伸出的筋骨。远处有几个身影,或站或坐,没人说话,像是在等什么,又像是什么也不等。我忽然明白,所谓生机,并非喧闹,而是万物各自生长却不相扰的默契。</p> <p class="ql-block">雁山园中央中式建筑前的那个池塘,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石子。粉墙黛瓦的老屋被一簇簇盛开的粉花围住,山在远处层层叠叠,由绿渐蓝,再融进天边的淡青。我坐在池塘边画它,总觉得这景里藏着某种东方的呼吸——不张扬,却深远。笔触不敢太重,怕打破这份平衡。那一刻,我画的不是风景,是某种沉静的归属感。</p> <p class="ql-block">桂林校区那栋粉红色的教学楼藏在树影里,枝干交错,只露出整齐的窗格。阳光斜照,墙色变得柔和,像被时间轻轻抚摸过。右前方立着一块绿色的牌子,字迹模糊,反倒添了几分神秘。</p> <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画了一栋色彩浓烈的房子,红白相间的墙,蓝黄勾边的门窗,旁边一棵大树正由绿转黄。画到后来,颜料堆叠得厚,笔触也放得开,索性在右下角签了“HUA 2004”。那不是某年某月的真实记录,而是一种情绪的落款。现在回头看,那栋房子或许根本不存在,但它承载的热烈与自由,却是我那段日子最真实的底色。</p> <p class="ql-block">大圩古镇熊村的街道窄而曲折,两旁的房子涂着明黄与朱红,窗框用蓝绿勾勒,像是谁打翻了调色盘。行人影影绰绰,脚步轻,话语低。天空是淡淡的暖黄,照得整条街像浸在旧日时光里。我站在街口画了许久,画笔追不上色彩的流动,但那种扑面而来的生气,却一直留在了纸上,也留在了心里。</p> <p class="ql-block">雁山园里面的小屋总是让人安心。浅绿的墙,深棕的屋顶,窗框是沉稳的深色。树影洒在草地上,光影斑驳,像一首无声的诗。我曾在那里坐了一整个下午,看阳光一点点挪过屋檐,听风穿过树叶的沙响。那样的宁静,不是空无,而是丰盈——是生活本来的样子。</p> <p class="ql-block">靖西旧州一栋红顶的房子前,立着一堵浅蓝的墙,墙边一棵树突然变得金黄,像是秋天特意为它打了一束光。绿树环绕中,那抹黄格外醒目。门是红的,与屋顶呼应,整个画面明亮却不刺眼。我画它时,心里想着:原来宁静也可以是明亮的,不必灰调,不必沉默。</p> <p class="ql-block">那次去靖西山区写生,几座山峰直插云霄,山体从深绿渐变为浅黄,还点缀着些微红,像是大地的脉搏在跳动。山脚有树,有矮草,远处淡蓝的天边浮着白云。左下角两个小人影站着,仰头望着山。我画他们时,没画清脸,也不知是谁,但那一刻,他们和我一样,只是自然面前渺小而虔诚的注视者。</p> <p class="ql-block">深蓝与紫的山峰在暮色中显得神秘,山脚是绿草与树影,远山泛着粉红与淡黄的光晕,天空由蓝渐绿,像被谁轻轻晕染过。我坐在草地上画它,风凉,心却热。那样的色彩,不是眼睛看见的,是心感受到的。研究生那几年,我渐渐学会用颜色听山说话。</p> <p class="ql-block">最难忘的是那座笼罩在薄雾中的山,绿与蓝交融,纹理细腻,仿佛山体本身在呼吸。山脚的树林随风轻摇,远处的山脉在淡蓝天空下若隐若现,几缕粉红云彩浮在天边。我画它时,笔触放得很慢,像怕惊扰一场梦。那样的壮丽,不靠喧嚣,而靠静默本身的力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