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簌之音—富民小水井村苗族唱诗班

红红花

从昆明驱车到富民后沿着盘山公路转过最后一道弯，远远就望见刻着“小水井省级民族特色村”的巨石。 一直以来对富民县小水井村的苗族唱诗班充满着好奇和向往，终于有机会与老朋友们去感受他们那如天籁般纯净悠扬的歌声了。村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小水井“。石边垂柳轻拂，几缕炊烟从旁边的青瓦间升起。 苗寨依山而建，半山腰的公路穿过斜坡，稀疏的房屋散落在一片山坡上。 苗寨海拔2350米，属于山区。全村158户458人，世代都是苗族。 这是一片并不肥沃的红土地，而且还缺水。早上村民们各自都忙碌着干农活呢。 踫到这位苗族大婶一大早就到地里收白菜啦 她说今年雨水多，白莱大丰收，很开心！ 与她聊了一会，我心里仍不能想象这样的苗家妇女干完农活就会去唱美声？ 这里的耕地以山地为主，基本没有水田。主要种植旱粮作物，如玉米、洋芋、小麦等。 村里的小卖铺，十分简陋。卖的东西也不多，有些像七十年代农村的小铺。 早晨下地去给玉米苗喷洒农药。虽然谈不上富裕但似乎很多农家都有汽车了。 村民们每天的劳动还是繁重艰巨的。这里几年前还是贫困村,据说现已脱贫。 小女孩蹲在地上逗狗，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脸上。 路边蓝底白字的路牌在阴天里格外醒目，“小水井”三个字像是从地底涌出的清泉。但其实这里很缺水。 苗族妇女纯仆的笑容。据说这是一个和谐的村寨，每家每户的门常年不关，村民之间相互信任，没有偷盗行为，东西不会丢失。 广场边身着苗族服装的妇女在往木架上挂各或苗族妇女服饰，想吸引游客来买。 苗绣，五彩丝线的花边在风里轻轻摇曳。一辆红色三轮车停在晒场边，车斗里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苗族服装。 美女，买条苗族百褶裙穿穿嘛。你穿上，肯定好看！事实是：人家不穿这裙子也是大美女！ 上午十一点左右，村民们陆续来到村广场聚集。 她们对生活充满了感恩，村民之间相处和睦，夫妻和睦，子女孝顺。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阳光暧暧的，两位阿姐坐在晒场边的石凳上，专注地翻看手机里的视频。 给同伴们放一段视频看看。我乘机仔细看看她们头上的盘发，真还各自不同呢。 自己再好好琢磨琢磨这视频编辑得怎么样。 教会为了招待四川成都远道而来的教友准备的午餐还颇为丰富呢 村民们吃午饭，吃完饭就准备去作弥撒。 广场边的长廊里，到来的几位老人坐在长登上，欢快的交谈着。 一位老奶奶神采奕奕、笑容满面的走进了我的视线 她侧身而立，发髻上的银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微微仰头，像是在聆听，又像是在等待，然后热情地与我们打招呼。 与老人交谈后得知她已经七十五岁了,是唱诗班的老团员了。 几乎与其它人一样，老奶奶也是身蓝色布包，里面装有一本圣经，一本歌谱。 请老奶奶从包里取出了圣经，让我们一睹。 这是由英语翻译成苗语的圣经，我们全是文盲啊。苗族不但有语言而且还有文字。 请她念了一段圣经让我们感受了一下。她朗朗上口、我们却一个字都没听懂。 她念完一段圣经，如沐浴春风，笑容可掬。看得出来，老奶奶年青时肯定也是个美女。 这两位老知已相遇后，坐在老梨树下的长廊里有说有笑。 她们头巾的颜色像山间野花，红的热烈，蓝色的挎包蓝的清雅。 看着她们说话时手上的动作，一来一往间满是韵律，如同歌唱。 说到高兴处，俩人开怀大笑。可惜说的是苗语，也不知她们为何如此开心。 大妈们的衣服也都色彩鲜艳，大红大绿的。 凉亭里传来阵阵笑声，远处又来了一位满面笑容的胖大妈。 说话间，大妈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也来加入了。她们的爽朗的笑声洒满了一路。 亭子里，几位大妈正在复习歌谱。她们的歌声在亭间流转。那位大妈用手遮住脸，像是在害羞唱左了音。 她们手里拿着歌本，胸前的蓝色歌普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歌声从她们口中自然流出，像山涧清泉，又似林间晨雾。 长椅上的大妈专注地看着歌本。歌声在她心中流淌。远处传来排练的歌声，她轻轻跟着哼唱。 她们的银发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脸上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多少故事。她们轻声哼唱着今天要唱的歌曲。 小坡道上，一位大婶牵着小孙女一起来参加演唱。村民们这都是盛装出席呢。 她们一路的歌声惊飞了林间的鸟雀，唤醒了沉睡的小路。 那边年轻的女歌手们个个都磨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青春活力四射的阿妹，还是青年组的指挥呢。 终于，十二点时间到了，大家开始步入了教堂。教堂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宣讲台和厅内的木橙上。 进入教堂后，座位是按歌唱小组来分的。青年组坐在前排，中年组坐在中间，老年组坐在后排。男女分别座右边和左边。可惜我们是参观者只能坐在最后面了。 一位阿姐背对着大家，认真地看着歌本。她的黑发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好似歌声在她心中流淌。 讲台前牧师开始宣讲着圣经，一阵阵的颂诗歌声轻轻响起，像是从村民心地底涌出的清泉。 更有几位资深美女也在认真听读圣经，非常投入，事实上是即看不懂也听不懂，但是很虔诚！ 几位大妈在阅读圣经及倾听牧师布道时神情非常专注。 村民以苗语为主要语言，85%的村民信奉基督教。 而且村民们都是非常虔诚的基督教徒，几代人都信奉基督教。 倾听牧师宣讲圣经，声音抑扬顿挫，时讲时唱，是有些让人入痴入迷的感觉。 村民们随着牧师布道的节奏，时而念颂，时而轻声哼唱着圣经，整个人都自然而然的融入经文及诗歌之中。 这是用圣经改编的歌曲简谱，通俗易懂，郎郎上口，一边读就能唱。 在牧师宣讲圣经时中间的段落时的唱诗 圣经的诗歌音色纯净统一，村民们读着圣经就可唱。 由传教士百年前引入的四声部合唱及五线谱，村民至今保留手抄本赞美诗（含拉丁文、苗文标注），曲风融合西方古典圣诗与某些苗族山歌调式。 他们的祖辈跟外国牧师学唱圣经，几代人传唱下来，歌声成了他们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趣的是同一个家庭，祖辈，父母辈到儿女辈都唱同一个声部。 随着时代的变迁，富民小水井苗族农民唱诗班，竞成为了云贵高原上一颗璀璨的文化明珠。 耕者皆歌者：就这样，63名成员，从15岁少年到花甲老者，白天荷锄耕种玉米土豆，夜晚执谱排练巴赫、亨德尔。 歌队共分三组：青年组、中年组和老年组。青年组首先登场演唱。 无师自通的天赋：从未踏进音乐学院的农民们，却精准驾驭四声部复调合唱。因为歌唱，村民们必须要要学认字，学识歌谱（简谱）。 歌声响起的时候，我们几个人瞬间就被震惊到了！一曲听毕我们热泪盈眶！很难设想刚刚还在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群农民，这样的天籁之音如何从他们的口中冒出？！ 西方古典圣诗《哈利路亚》、《弥塞亚》与云南民歌《小河淌水》在他们的演绎中交融共生，多瑙河的波澜遇见红土高原的月光。 接下来是中年组上场了。苗魂注入西洋乐，将苗族古歌的苍茫气韵揉进巴洛克复调，用大管褶裙的摆动节奏激活巴赫的严谨旋律🎶，这是怎样的组合！ 百年信仰的回响，1930年代传教士播下的音乐种子，在苗族血脉中发芽，在心中畅动，在土地上茁壮成长，开花结果！ 音乐家评价："足以与国际接轨"（指挥家谢兆英），"内心干干净净的歌声"（作曲家万里）。它是从心里流淌出来的声音！ 手抄泛黄的苗文赞美诗集，字迹间流淌着祖辈的虔诚。就被这样一群醇朴、憨厚、善良的农民演译的如此动人心弦！ 教堂钟声与山涧鸟鸣，共同调校着他们的音准。一嗓荡开山壑云雾，四部和声便是桃源。 教堂⛪️窄小拥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牛粪与汗水的味道，耳边却飘满美妙动听的旋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最后上场的是老年组。花甲之年的歌者，嗓音已染上秋霜的粗粝，低音部如教堂老钟震颤。 据介绍村民们掌握400余首歌曲，涵盖基督教圣诗（如《哈利路亚》）、云南民歌（如《小河淌水》）及红色经典（如《我和我的祖国》）等。 国际级荣誉：2018年获上海"艾萨克·斯特恩奖——人文精神奖"，曾赴北京国家大剧院、英美等地巡演，被央视多次报道。 从成都来的教友参加布道及唱歌。看样子他们也被震撼到了，每个人都用用手机狂拍。 他们也参与演唱，但水平差了不知道几个数量级了。实在是沒有可比性啦。 村民是信仰火种的守护者，皱纹里藏着上世纪手抄谱的墨香，佝偻的脊背依然在合唱时挺如青。 唱完歌后有序下台。他们是背靠青天种地的歌者，踩着泥土摘星的诗人。 仿佛看见稻穗在教堂穹顶生长，十字架化作山间牧羊人的杖。 人类最朴素的情感终于在复调中完成神圣升华。 是他们让世界听见：中国乡村最磅礴的静美，人类对生命最本真的礼赞！ 真正的艺术从不需要镀金的殿堂，当心贴着大地跳动时，歌声自能抵达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