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孤独

三尺三

时过凌晨，尚无睡意。入伏以来，最高气温二十七、八度，中午很少有三十度的时候。夜，静极了！住在架高的木头房子里，走动时发出“嗄吱嗄吱”的响声……窗外，夏虫合鸣，声震山谷！昨日傍晚，鸟友递给我一只手电筒，手摇充电的那种。临走时，他说：“好运！今晚你可以体验孤独”。我摆摆手，算是与他告别。心想，体验孤独？挺浪漫的。显然，他曾在这里有过体验，否则不会那样肯定地告诉我。至于能否真的体验到孤独，我不知道。迄今为止，好像还真没有过孤独的体验。曾经读过一句话：“寂寞是没人搭理你，孤独是你不搭理别人。”这两种情况，都曾遇到过，却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回想过去，很多情况下都是只有自己。无论学习还是工作，与他人一起的时候不多。人，不都是这样吗？归根到底还是要独处，怎么可能时时有人陪着你？电影电视里，还有文学作品，有些达官显贵，尤其是帝王将相，身边总有奴才支应着。还有孝子贤孙，敬老如神，也好像须臾不离左右。那都是真的吗？我有些怀疑。如果是真的，也够累的！伺候人的累，被伺候的也累！年轻的时候，曾写过一篇短文，主要说人的本性特征，其中之一就是“合群”。史前人类为什么合群？可能出于抵御非人类威胁的需求。不过，那样的“群体”以怎样的方式存在？真像历史教科书中描绘的那样吗？作为人类个体，有没有厌烦“群体”的时候？总觉得，万物相通！特别是各种动物，在有些方面始终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地方，有些是经过改造后形成的，一不留神又会回归“一样”。比如奴才，被主子养着，伺候主子是其本分；还有忠臣，也算是令类的奴才，食皇家俸禄，自然要为皇帝分忧；说到孝子贤孙，也许复杂些，孝敬长辈只是因为血缘关系吗？会不会有另外的底层逻辑，即有求于人，往往需要与他人一起；无求于人，则会渴望独处的时刻，于是产生对孤独的向往……诸如这夜色的后边，有多少动物是成群结队的？又有多少是单独行藏的？答案，很难说。不过，热闹惯了的人，大多离不开同类。只要有人在周围，就不会感到孤独。即便如此，他可能也会有逃离热闹的想法，至少在某个时段，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下。逃离热闹的，逃的是什么呢？喧嚣，单调，危险，疲劳……，都有可能成为逃避的缘由。逃离时刻，应该不会恐惧孤独，反而会向往孤独。否则，为什么要逃离呢？对于有些动物而言，同类聚在一起会带来安全感。人类合群，也与此有关。因此，离群索居会觉得不安全，时间长了会渴望回归；除非回归有什么危险，或者已经没了回归的路，于是不得不接受现实。当然，许多古人不是这么说的，有些文学作品透着铁骨铮铮，好像不屑与世俗为伍。比如辛弃疾，南宋名将，又是诗词大家，力主抗金，壮志难酬，后来因为与主和派分歧，被弹劾落职，只好隐退上饶。在那儿，他写过一首《鹧鸪天·博山寺作》：不向长安路上行。却教山寺厌逢迎。味无味处求吾乐，材不材间过此生。宁作我，岂其卿。人间走遍却归耕。一松一竹真朋友，山鸟山花好弟兄！看上去，因祸得悟，悠闲自在。实际上呢？透着寂寞、愤懑与无奈。不求功名，常逛山寺；甘于平庸，观花看鸟。皆非初心所向，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宋孝宗一声召唤，还不是得屁颠屁颠地披挂上阵？还有那个圣人般的苏轼，被折腾个六够，放言说：“一蓑烟雨任平生”！你以为他真的不在乎？我才不信呢！面对党争，他也是无可奈何。反过来说，无奈也可以成就人生，只不过是另一种人生罢了！如果不是屡遭劫难，哪来光芒万丈的词家？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可能被道士说成是定数。不过，许多成功确非所愿，都是逼出来的。有些人成功了，自己不知道，但别人或后人说他成功了。孤独和寂寞不过是主观感受。面对同样的境遇，人们的感受可能是不同的。因此，是否孤独，是否寂寞，都是心理的事儿，取决于人的态度，与环境关系不大。辛弃疾要是看透了官场，厌倦尔虞我诈，于是放下那份初心，把松竹花鸟当作朋友弟兄，并由此追逐兴趣、享受快乐生活……，情况会怎么样？我想，他做不到！即使天天呼朋引类、游山玩水，他也会感到孤独。相比之下，苏轼的心情可能会好些。并非因为旷达，而是因为无奈。换句话说，因为被英宗和章惇等盯上了，厄运不断来敲门。甚至写了首小诗，也会成为续贬儋州的引子。对此，他不满、愤怒，又能如何？所以，接受现实，即使越贬越远，也只有苦中作乐，随遇而安。许多情况下，包容人或事，往往都是因为无奈，并非缘于天性或修养。同样，如果不是无可奈何，谁会愿意离群索居？当然，离开了同类，未必就陷入孤独。当你孤身一人的时候，还有许多非同类相伴，包括山河草木、飞鸟昆虫，还有日月星辰……。只要你从心底里接纳它们，它们也就成了你心里的朋友。可以倾听，也可以倾诉，还可以依靠。突然，手机的提醒铃响起！于是，借着星光，翻看微信。原来，朋友深夜曾发来视频：“北斗，北斗，收到请回答！”看到视频，听着配乐，顿时心头一热、眼睛和鼻子有些发酸。真的，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凌晨，大山深处，头上有二十多颗北斗卫星陪伴，还有那些璀璨的星辰……我们，并不孤独…… 【注】以上视频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