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人老啦,嘴却馋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晚餐后,从儿子家出来。婆婆老倌,阴一脚阳一脚往自己的那个窝里挪。反正也就三四里地而已,花半小时,走到家也就差不多了。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九十九?太恐怖了。我不要活那么久。孔夫子说“老而不死,是为贼。”圣人之言,一定是有其道理的。但是饭后走走,借以消消食,让自己现在而今眼目下舒服点,却是很有必要的。</p><p class="ql-block"> 走到御海湾,看到公路边有人在卖一种小吃。走近了,才看清楚。老板是一位五十上下的女士。白帽白衣白口罩,戴一幅敞光眼镜。人倒显得蛮整洁,蛮精神的。一辆人力三轮车,车上架一油锅。那锅里热油翻滚,一个个油粑粑在随油起舞。一股焦香味在三轮车上下左右飘荡萦绕。不要做广告了,这香气就足以广而告之,起到无声胜有胜的广告效果。瞧那吃食,圆圆的,有些焦黄,中间卧着一只虾,黄里点缀一段红,间以有些葱绿着。红拼绿,卖相很好,估计好吃。</p><p class="ql-block"> 看见好吃的,我这吃货的本相便显露出来。凑近了,问那老板娘:“这…粑粑多少钱一个。”说真的,我不认识这种小吃。或者说,我不知道这种东西,他们本地人叫它什么名字。</p><p class="ql-block"> 旁边一位热情的中年大姐告诉我,这是虾饼。哦!湛江虾饼那可是湛江有名气的小吃呢!以前只是耳闻,今天见其真容,原来是这副模样。买两个尝尝。</p><p class="ql-block"> 花了四个大元,买了两个。微信一声叮咚,钱去饼来。热热的,有些烫,用一纸袋装着。妻一个,我一个,一边走,一边吃。也顾不了那么多,文不文雅,斯不斯文,人嘛,自由点好。反正此时已是夜幕将合,没有人看得清我们的饕餮吃相。再者,一个饼,三五口,便吞下肚,别人注意到时,早已解除战斗了。末了,只剩下一嘴的回味,两手的油腻。自我的评价是,这东西好吃,吃后却尴尬,这一手的油如何处理呀!</p><p class="ql-block"> 仔细回味,总觉得这东西的味道与老家的“油碗糕”有些相似,连制作方法也应该大同小异。只是老家的油碗糕用的是米浆,而这虾饼裹的是面糊。记起这油碗糕,那已有好多年没尝过了。早年,在益阳市二中上学时,那可是经常馋,经常吃的。</p><p class="ql-block"> 学校门口常年有一对老夫妻,守着一口油锅,炸油碗糕卖。五分钱一个,小小的。吃起来外焦里嫩,葱油香充裕。一个入口,让人顿生一口气吃它十个八个的冲动。哪能那么奢侈?能吃上一个,也是因为它五分钱的价钱。但凡我口袋里再多个五分钱,我就要到龙洲饭店去吃一碗光头面了。油汤里漂着葱花,葱花下卧白白的面条儿,排着队伍欢迎我呢。吃一碗能饱一个下午呢!况且,龙洲饭店的餐桌上还有免费的酱油、香醋和干辣椒粉提供。</p><p class="ql-block"> 也因为有这么个选择,吃油碗糕便常常不能尽兴。那遗憾一直留在心底,有点类似于八戒在三清观偷吃人参果的遗憾。这遗憾一直延续到从益阳市二中毕业,一直延续到因为生活中的种种酸甜苦辣而将这小小的遗憾给遗忘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在异乡的街头,因了异乡这种小吃而勾起了少年时吃油碗糕的遗憾和怀念。最后一次吃油碗糕是哪年哪月呢?以前,常年行走在益阳的街头,也不知从哪天开始,那炸油碗糕的老头和老妪,连同他们那口黑呼呼的油锅一起消失了。如今,我的味蕾还葆有对儿时油碗糕味道的深深记忆,连同那像金瓯一缺似的遗憾,在我脑海里鲜活起来。</p><p class="ql-block"> 回了家也絮絮叨叨,反覆念叨,让妻有些烦。妻说,这有什么可遗憾的?葱有买,米有存,油也有一大桶。做些吃就是了。我说,说得轻巧,哪来的石磨磨米浆啊?妻说,要石磨干什么?你要开油碗糕作坊啊?家里现有破壁机。搞碗米用水浸了。明早,机器一转,三五分钟,米浆就有了。唉,木讷人就全靠聪明的人点化。妻的一席话让我醍醐灌顶,茅塞倾开。</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即起,真的做了十多个,用盘子盛了,放桌上。迫不及待的开吃,心想,这下什么遗憾都不会有了。葱香倒有,外焦也有,里嫩却没有。炸的太焦,坚硬如铁,坚决的对抗着我的老牙。咬不断,嚼不烂,咽不下。这东西,半个都不想再吃!</p><p class="ql-block"> 唉,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仅凭想当然,你是不能如愿的。况且,儿时的遗憾,它就是一遗憾,你想去弥补,像一件百衲衣,已是千疮百孔了,补得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