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年不了情 ‍一群“老姑娘”的同学聚会记

易禧外婆

那是1963年的九月初，我穿着妈妈给我买的新秋装，匆匆忙忙赶往位于新街口皮金銮巷的南京市三女中。远远地就看见校门口挤着一群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女孩。有的攥着衣角紧张地打量，有的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认“新朋友”，很快我按照指引到了初一（2）班，我发现在校门口遇到的不少女孩成了我的同学，那一年我们13岁……

在我的记忆中，那时候的学习生活虽然也有压力，但并没有现在的孩子们这样紧张到废寝忘食。因为是女中，所以我们班上清一色的姑娘，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课桌上没有“三八线”，班长史承英是我的同桌；课间和午休时间，姑娘们喜欢跳皮筋。身为体育课代表的我总是跳皮筋的积极分子。“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至今我仿佛还能听到当年欢快的旋律。

刚入学时大家闹着玩取的外号，一叫就叫了六十二年。那会儿我们的外号，没一个“正经”的。“菜包”、“兔毛”、“冬瓜”，“大呆”、“二呆”、“小呆”，其实她们精明的很，一点也不呆。至今已经完全记不得为什么给她们起了这样的外号。但是她们都认了，甚至觉得，比起户口本上的大名，这些外号就像昵称，更亲切，这些是藏在时光里的、只属于我们的小秘密。

史承英是我们的大姐，（C位者）做事总有小大人般的沉稳，所以是我们的班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同学开始叫她“老班头”，这一叫就是几十年。

因为历史原因，我们并没有毕业就分开了，有的下放农村农场，有的顶替父母去了工厂企业，有的当兵去了部队。朝夕相处的同学奔赴了四面八方，也少了联系。

差不多在三十多年后，我突然接到了小呆王莎莎同学的电话。后来我才知道，班里有几位同学想搞个老同学聚会，葛盛洪、王莎莎格外积极。有些外地的同学多年没有任何联系，她们凭着模糊的记忆，去派出所查户口，去老街道打听，甚至托朋友帮忙。凭着蛛丝马迹莎莎同学竟然找到了三十多年从没联系过的我和一些其他同学，于是就有了我们这些老同学分别三十多年后的第一次同学聚会。

从那以后，同学们隔几年就聚会一次，有时候在饭店，有时候在公园。应了那句老话：“亲戚越走越近，同学越走越亲”。

今年夏去秋来的时候，班级群的群主章綺萍在群里发了邀请:“天凉了，咱们聚聚吧，想你们了。”老同学立刻有了回音，除了几个身体不好、家里有事实在走不开的，二十六位同学报了名。我也专门从杭州赶到了南京。

聚会约定9:00在熙南里集中，天不作美，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同学们如约而来，要知道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奔八的老太太了，但是同学相见的热情不减。

九月的雨总带着点缠绵的软，淅淅沥沥落进熙南里公园时，连青石板路都浸得发了亮。我们这群老姐妹约在公园东门聚，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早到的人已经撑着伞站在老槐树下张望。各色的伞面沾着细碎雨珠，像缀了串小珍珠，伞下露出的鬓角，白得和这雨雾融在一起，又被伞沿的暖光衬得柔和。

同学快到齐的时候雨停了，同学们相互搀扶着往公园里走。虽然那胳膊已不似年轻时有力，皮肤也有点松松垮垮，却仍然稳稳当当。

我努力的为同学们拍着照片，想把今日的美好瞬间定格在照片中。“一，二，三，一张，一，二，三，二张”，于是叽叽喳喳的笑声混着雨声，倒比公园里的鸟鸣还热闹。

一路走，一路拍，一个来小时，我手机竟储存了二三百张照片。

最热闹的是宴席环节，“老班头”致开席词，八十岁的她声音很清楚:“我也不说虚的，就说一句，大家都保重身体，争取多聚几次，多看看彼此。”。在大家的掌声中开席。綺萍有点感慨万千；“从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聚会到现在，咱们老姐妹一个都没走，这不容易啊!”是啊，我们就盼着，以后还能这样，一个不少地聚在一起!

席间，马一华突然站起来:“我给大家跳个舞吧。”早就知道马一华一直坚持学武练功，在大家的掌声中她走到包间前面的小小舞台上，跟着手机里的音乐，跳起了蒙古舞。要知道她也已经76岁了，可一跳舞，腰杆挺的直直的，手臂挥舞舒展，脚步迈得轻盈，旋转的时候，步稳不乱。

短暂的聚会结束了，临别时老同学们互道“珍重”，期待下一次聚会时，我们一起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