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山村杂谈

原野风

<p class="ql-block">每每读到李白绝句《望天门山》: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就不免想起原来锁住龙泉山村长潭峡口的两座山。没有孤帆一片日边来,只有浩浩清风东边来。</p><p class="ql-block">或许我们儿时都背诵过《愚公移山》这篇文章,心中不知是否也有过疑问,曾经的龙泉山村就没有愚公之类的人吗?为什么没有人搬走挡住山村出路的两座山呢?</p><p class="ql-block">现在我可以回答:肯定是有的。却听我慢慢道来。</p> <p class="ql-block">那老房子与供销社房子是否有关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前面写过大道场的《那栋老房子》,没有说进出大道场的路。歪门邪道,进出大道场的路是斜着的。从大道场出来,路就是折向西的下坡路,然后才向北笔直向下延伸到河边。</p><p class="ql-block">其实,这条路非常特别。2米左右宽,镶嵌在路面的是黑黝黝的鹅卵石,走起来可能有点不太平整,却非常坚固耐用。一直延伸到了河边,就有石墩可以过河,直达原来的供销合作社。那栋老房子有道儿相连,隔河相望,供销社与那栋老房子,是否有着某种关联?你是否有过探寻?这或许是一个谜题待解。</p><p class="ql-block">目前,这条路已经被水泥覆盖,成了车行道。前往河边的,还有一段遗存。</p> <p class="ql-block">原供销合作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供销合作社,是土坯砖砌就的,黑色的布瓦屋面,整个建筑是两层建制,坐北朝南。建成于何年月,有待考证。于九十年代关闭。</p><p class="ql-block">面对供销合作社,右边是百货门市,销售布匹、文具、烟酒、糖果、盐等;左边生资门市,销售煤油、农具、铁器等,收购中药材、桐油、木梓油、笤帚、木柄等。百货店与生资店之间,有一个通道,满足货物进出所需。生资门店的左边就是原来戈永兵的老屋,东西一字排开,前面是一个完整的开阔场地。</p><p class="ql-block">百货门市大门是凹进去的,有黑得发亮的门墩石和门槛石,两扇厚重的木门。售货区后面有一个天井,左右厢房就是店员的居所,在后面就是库房区。两侧厢房与库区之间有通道,有门通向外侧。</p><p class="ql-block">因为长期在龙泉工作,店员与村里人都认识。我经常去买作业本等文具,对百货店比较熟悉。百货店是两个女同志,应该分别是肖志梅和周启芬。</p><p class="ql-block">生资门市,对外的是木质柜台,木质柜台有门板。打烊上门板,可以在生资窗口看到。一般来说,经常在这个窗口就买点煤油啥的,然后就是卖竹笤帚、木把、中药材之类的,送进柜台,秤了、数过来,就给钱,钱货两迄,然后走人。不存在挑挑选选的事情,干净利落。</p> <p class="ql-block">供销合作社,靠近峡谷口,而不是设置在人口相对密集的区域,可能是主要考虑物资的进出的便捷,另外,可能就是场地适应性的问题。</p><p class="ql-block">那个时期,物资比较紧张,许多东西都需要票证,比如布票、粮票、油票、肥皂票、肉票、肥皂票等等。关键是村民手头都比较拮据,购买力严重不足。只有到了春节,村民采办年货,才可能倾尽全力消费。</p><p class="ql-block">一旦打折销售(那时叫减价销售),不限票证的时候,供销合作社就非常热闹,那才是真正的村民赶集。整个山村的村民几乎全部出动,布匹是销售最好的东西。哪怕还没到春节,也要买那么几丈备用。各种布料往往被抢购一空。</p><p class="ql-block">犁头等农具,一般没有成品,是生产队请师傅现场制模,化铁水浇筑而成的。</p><p class="ql-block">目前,原供销合作社的建筑,已经毁坏,成了一片废墟。</p> <p class="ql-block">罗家嘴的开路印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公路没有建设之前,大部分物资进出主要通道是小河北岸的小路。也是我们放牛经常走的路线,翻过新路堡对面的山崖,到罗家嘴后再下行至河边,过河就是付家河这个村落。经村子后再过河至付家河对岸,走小路就可以到达旧县公社;顺着河流九曲十八弯经鹿苑、董家、安鹿等村落就可以到达县城。</p><p class="ql-block">罗家嘴,在阴岩路段的正对面,原来是有房舍的,房子建在下行至付家河的路口上,邻着悬崖,房子北面曾经都是田地。按照地名,那户人家应该姓罗,有残存的住房遗址。我当年放牛的时候,还能看到残存的白色墙壁,在遗址里还找到过不少通宝类的铜钱。</p><p class="ql-block">也许因为开凿从住家房子至付家河的小路,打破了这个住家的宁静生活而搬走了也未可知。那里田地随着也荒废了,成了我们放牛的场所。</p> <p class="ql-block">从住房遗址往下走,能够清晰看到石壁上钢钎留下的印记。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挨着一个,有的深达1米左右。你可以想象一下,用绳索把自己放到崖壁适当的位置,一人掌住钢钎,一人抡铁锤,钢钎每被锤头砸击一次转动一下,1米左右的深度,得抡多少次锤头,得多少时间。哪怕是掌钎与抡锤相互交替操作,也是非常艰巨而困苦的。</p><p class="ql-block">这一段路,差不多有1000米,你可以想象开凿这条小路的难度。这不就是先辈们愚公移山精神的具体体现吗?移不开山,那就劈山为路。</p><p class="ql-block">开凿这条骡马小路,是先辈们千凿万斩从崖壁上用双手抠出来的与外界相连的一条通道,大量的物资才能运抵供销合作社,满足村民的生活、生产需求。</p> <p class="ql-block">山村与外界的通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也许你会问,公路没有开通之前, 山村有没有其他与外界连接的通道。我也可以给你肯定的回答:有。</p><p class="ql-block">先说小河南岸。第一条通道,需要爬上东湾的巷子第三生产队,然后东北向横过阴岩,再下行至付家河;第二条通道,需要爬上老岩巷子第二生产队北向横过至孙家湾,向东再下行至红岩、鹿苑。</p><p class="ql-block">再说小河北岸。第一条通道,还是从巷子第五生产队出发,向东到罗家嘴,不下行,横向至泉水槽,从沟谷蜿蜒曲折下行至小河边。可是这个沟槽地质不稳定(山里叫它溜槽),路经常会消失。第二条通道,北向爬上余家坡,翻过白马山后东向下行,可以到达付家河,也可以到达旧县公社。</p><p class="ql-block">好了,看看地形地貌,这些通道,只能紧急情况下通过行人,运输小型重量轻的东西,没有一条适合大量物资运输的。</p><p class="ql-block">移不了山,那就凿山开路,这需要持续的投入、耐心和韧性,才能功成。</p><p class="ql-block">每当傍晚,峡谷口传来驴骡的叫声,静谧山村的人们几乎都能清晰的听到,心里就知道供销合作社运输物资的驮队快到了。也有中午运输到货的,儿时的我们便有机会近处观看驴骡的样子。山村只有黄牛,没有高大的驴骡,儿时的我们比较新奇的围观比较。</p><p class="ql-block">当然,也有村民当挑夫,挑运物资的。还有就是上交牲猪,这是任务,也是集体经济来源,牲猪需要两个人用竹竿抬到旧县公社。都是很艰难的活儿。</p> <p class="ql-block">避世 发展与隐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抗战时期,日本兵一度深入到鹿苑的洪家院子烧杀抢掠,眼见越来越险峻的山势,最后畏惧而退。龙泉山村因此没有直面战争的残酷。这就是先辈们迁徙至此的原因——避世、避难,享受安静平凡的生活。</p><p class="ql-block">就我知道的,有四个姓氏结伴迁徙到龙泉山村,这四姓祖上有过联姻。是否还有其他姓氏是迁徙到龙泉的,现在去寻访都有点困难了。</p><p class="ql-block">年龄长一点村民,上溯三辈人,你会发现祖辈都是龙泉这个大山村的人。再向上追溯几代人,龙泉山村的人与人之间都有那么一点亲缘关系在里面,或远或近。就那么一个生活圈子,传承与延续也就在这个圈子里面。</p><p class="ql-block">有时候你会骂人,草你祖宗。你仔细想一下,那个人的祖宗,可能也是你的先人啊!所以,不要轻易骂人,要文明,以理服人。</p><p class="ql-block">封闭,闭塞,就非常容易与外界的发展脱节,特别是思想。长期与外界没有联络,村民就会成为外界人眼里的原始部落——土著人。</p><p class="ql-block">当1976年最后一炮炸掉了南岸的青山,冬天凌冽的大风掀飞许多村民屋上的瓦片,外面的风毫无障碍地吹进了龙泉山村。人们脑子活起来了,买车跑运输、进山开矿、上山伐木等等,山里的资源逐渐被消耗掉了,原来的手工业被淘汰了,自然环境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p><p class="ql-block">人们迫切希望一夜暴富。短视而无长远发展规划,单打独斗而无集体性团结协作,最终导致许多经济逐渐萧条,龙泉山村的发展后劲不足。</p><p class="ql-block">人们想着改善生活,村里的田地收入已经无法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于是许多人走出山村到外面寻找发展的机会。有人创业,有人学技能;有人当老板,有人去打工,形成山村的空心化。许多年轻人在外面安家了,走出龙泉山村的圈子,不再回来了,龙泉山村正在失能——新型劳动力。</p> <p class="ql-block">试将山河重安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6年,我第一次到鹿苑宗家浜走亲戚,那里有一个水力发电站,机器嗡嗡的旋转,电力就送到居民家,家家户户都用电灯泡照明了。当我从发电站往回走的时候,我看着家家户户大门敞开,电灯晃眼,我认不清门了,迷路了。我傻傻地站在那里好久,才被亲戚找到领回去。</p><p class="ql-block">大概是在1978年,山村来了一支测绘队,带着经纬仪,从现在龙泉水电站向上游测量。一个人架好调整经纬仪,一个人拿着标尺,还有人记录数据。儿时我们不太懂,只是看热闹。</p><p class="ql-block">1979年,当大队决定开挖电站引水渠的时候,大队的劳动力几乎都上工地了。有点像河南林县开挖红旗渠的样子。记得那时炸药不够,不知谁想出来的办法,在当时小学操场的西边,也就是徐教培的老屋附近,架起一口大锅,把硝酸铵倒进锅里融化,再倒进木屑,用铁锹翻炒,混合搅拌均匀,炒好后冷却备用。</p><p class="ql-block">那时非常好奇,就问干什么用,得到的答复是炒制炸药。心里想着这是炸药,火烧火燎地加热,怎么就没有炸锅呢?非常纳闷,带着疑问转头去上课。</p><p class="ql-block">这条水渠开挖、水电站建设时间跨度有点大,一直到1981年左右才向山村居民供电。因为来水量不充足,蓄水量有限,只能限时供电,电压还不太稳定。但是,最起码,村民逐步告别了煤油灯,电力开始改变生活。</p><p class="ql-block">水电站引水渠建设的成功,挑动大队领导的思路,有了更大胆的想法,于是决定在小河南岸再修建一条引水渠,从柏家砦河引水,穿过九队、七对至四队,把曾经的旱地变成水田,比水电站的引水渠还要长。想干就干,又是全民上阵,而且有了经验,干得比较快。当这条引水渠雏形已经完成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被叫停下马了。</p><p class="ql-block">到了现在,有些地方还能发现曾经开挖和建设的痕迹,比如西边沟有未竣工的渡槽、徐祖然老屋后面还有开挖的隧洞。按照当初的动工设想和开挖的位置,引水渠可以到我家老屋上边。如果这条引水渠成功了,可以解决干旱时节许多村民的生活饮水问题。</p> <p class="ql-block">时代呼唤新愚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真正彻底解决村民用电问题,还是发电站与外部输电线路并网之后。于是电唱机、电视机、洗衣机、电饭煲、冰箱等家用电器逐步走进村民家庭。手机无线联系,电话线、网线穿进农户。村民的生活方式生活水平,与四十年以前比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p><p class="ql-block">这些变化,来源于道路。也是我一直在写的“路,越来越宽,越来越好”,变化让人看得见。</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愚公,有我们先辈作为榜样。时代,呼唤新的愚公。</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