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心灵慢跑（3）

沙戈

六、课外书的魅力

从学校往东小跑一公里便到了南站。南站全名常德市汽车南站，是国道207线和319线交汇点，是下南门客船轮渡和青年路汽车轮渡南岸码头所在地，是常德最重要的客货集散转运站（2013年发展成为排名全国十大综合性批发市场第四位的常德桥南市场，年成交额近百亿元），也是儿时和同伴玩耍、卖废品、书摊看书、坐船进城、帮家里卖菜买菜等去得最多的地方。

常德县府搬迁就是以南站为基础，沿着江堤往东西方向扩张形成的半月状的武陵镇，现在叫江南城区。

小时候去南站，不会走距离太远、汽车横冲直撞的319国道，不会走偏僻泥泞的村间沟渠（后来成了鼎城路），更不会走恶狗出没的红色村村道，而是沿着沅江堤坝走堤顶或者堤下河滩，到达南站这个集贸小镇。

当时的南站，只有简简单单一条泥泞遍布或灰尘漫天的街道，两边分布着车站、饭店、供销社、农机站和一些当地住户，分别通往码头和国道。

小学时暑假和周末去南站主要是去租书摊看书。南站不大，比不了常德城里，但还是有三两个租书摊，摆上四五个书架，放一二十张长条或矮方木凳，便能无声地招唤我们这些小孩甚至还有一些大人来阅读。租金呢，每本小人书薄的一分钱一本，厚的两分钱一本，系列的还可讲价优惠些；期刊杂志则要伍分钱到一角钱不等，毕竟内容多也耐看些。

小人书记得有《大闹天宫》、《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哪吒闹海》、《武松打虎》、《隋唐演义》、《柳堡的故事》、《地道战》《小兵张嘎》、《鸡毛信》、 《小英雄雨来》、《铁道游击队》、《洪湖赤卫队》、《保密局的枪声》、《戴手铐的旅客》，《泪痕》、《小花》、还有国外的《母亲》、《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巴黎圣母院》、《敦厚的诈骗犯》、《卖花姑娘》等等，除了彩色封面，小人书里面都是黑白版。小人书挺贵的，初中桑同学炫耀自己陆陆续续买了近百本，让我羡慕又觉得不值得。

期刊则有《故事会》、《读者文摘》（后面因美国版权取消文摘两字）、《江城》、《青年文摘》、《萌芽》《小说月报》等畅销杂志，会有彩画插图。那个年代还没有多集漫画、武打、擦边的通俗文学，书本世界和思想还很单纯。那些书是初中毕业以后才陆续出现。

每次去南站，我们先去废品站卖掉收集来的废纸板废铁废铜线废玻璃，换到两三角钱，加上带在身上是在村头棉花籽菜油籽加工厂外煤碴堆捡煤核上交家里换来的工钱（母亲定价是贰角钱一撮箕）共约三五角，然后喜滋滋地到书摊租书。我们总拣最感兴趣的借了坐在小凳上慢慢地看，有时小声交流，忘记了已过中午，忘记了饥饿，直到下午两三点才慢慢聊着回家。

农村的孩子是如此自由，大人们都在忙农活，能管你吃管你穿（往往是接脚哥哥姐姐的旧衣）不饿着冻着就很不错了，哪有精力管你学习管你日常怎么玩，别走丢了就行。

从小学三年级能识些字后，我开始酷爱看书，还有点如饥似渴。我看书从不挑三拣四，一律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只求过瘾。这个过程没有人指导如何看书，精读、做笔记和自觉的写读后感还是高中才开始。

书籍最初的震撼魅力来自一本彩色漫画书《小狒狒历险记》（大哥借了同学的回家看），讲述一个小狒狒在东非大迁徙时走失，到处找妈妈的故事。故事情节深深地迷住了我，哦，这个非洲地方这么野性神秘，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动物还会搬家？！

书籍另外一次迷人魅力展现，是去儿伴坤坤城里舅舅家玩时，在沙发上看到的一本简笔漫画书《木偶奇遇记》。可爱的小木偶皮诺曹活了，与孩子们无拘无束的共同玩耍，但他一说谎鼻子就长长，一说真话鼻子就恢复。我为他说谎言感到伤心，为他勇敢讲真话感到高兴。故事特别神奇，不知不觉翻到最后一页，又重头再看。

书本打开的世界如此广阔迷人，即使后来农村出现电视，孩子们新增娱乐项目，在暑假的夜晚来回奔波于农科所和船厂的电视荧幕前时，书本魅力对于我也丝毫没有减退。

阅读的兴趣高涨后，大哥借回来的书籍毕竟数量有限，解决不了我求知的渴望或者贪婪。

我先是翻烂了家中仅存的《春风杨柳》、《春潮急》、《金光大道》、《隋唐演义》和《毛泽东选集》，然后去组里村里有藏书的长辈家里借《三千里江山》、《三侠五义》、《说岳全传》、《七侠五义》、《小五义》、《水浒传》、《好逑传》，《钟馗传》等等，能挣钱了就去南站书摊租阅小人书和杂志，最后发展到过河去大西门的县新华书店和下南门的市新华书店免费读阅。

高中就学时，我在学校附近的图书馆办了借书证。借阅过不少书籍，《金粉世家》和《啼笑因缘》寄托了青春萌动，《星星》期刊、《中国文学史1-4册》和《论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等释放我的文学梦想，《静静的顿河》厚厚的三册伴我解压高考前的最后三个月。

古话说，书非借不能读也。但实际是书真贵买不起，而且大多数书是值得看不值得买。但我也有值得上心攒钱买的书。那年高中毕业暑假，我在大西门县新华书店买了一套岳麓书社出版的《红楼梦》，分上中下三册，定价19.8元。这是我购买的最贵的书，购书费是由一张十元的纸票和攒集的币值一元、五角、二角、一角、伍分、贰分和一分的一包沉甸甸的硬币组成。

四十年了，这套包了书皮的书随我转载多地，小心留存，然而，《红楼梦》太过高雅的诗词歌赋、缠绵细腻的情感，让我总觉得自己下里巴人。

雄伟虹桥飞架碧波沅江

七、造福桥

我跑上了沅江一桥。一桥又叫武陵大桥，全长1407m，位于南北向的国道207线和东西向的国道319线的交汇点，是连接常德江南和江北的交通要道。

一桥通车前，207线国道经过常德城区南下时，只能通过汽车轮渡跨过沅江相连并与东西向的319线国道交汇于汽车南站。改革开放后，物流量快速增长，城区青年路的货运码头和南站汽车横渡码头外排队过河的车辆越来越长，等候越来越久，马路上尘土灰扬，等待的司机车上的客人焦躁不安，语气很冲，扯皮打架司空见怪。修桥，修桥，打通肠梗阻！成了沅江两岸常德人心中最大的渴望。

该桥由湖南省交通公路工程处（湖南路桥前身）兴建，是常德城区第一座跨沅江大桥，是预应力钢筋混凝土箱型连续梁结构大桥，是湖南省第一个采取"概算总包"办法施工的桥梁工程。它荣获了1987年全国第三次优秀工程设计金质奖，1988年国家优质工程银质奖。它于1983年10月1日开工，1986年10月1日正式通车，历时三年。

一桥通车，是常德百姓最关心的大事：一桥通车，将改变常德百姓出行的方式，带来极大的便利，可以24小时穿行沅江南北两岸；一桥通车，站立桥面，俯瞰滔滔江水，穿过桥拱，将是征服自然最爽心的事。

通车仪式当天，又逢国庆，喜上加喜，鞭炮轰鸣，锣鼓喧天，彩车浩荡，人山人海。那个年代的国庆节还没成为法定假日，是学校正常上课的星期三。读书的我们，极想参与到这么热闹的活动中。无奈学校坚决不允，紧关大门，监控一举一动，我们只得翘首北望，听听山呼海啸般的动静，议论议论。据传，激动人心的通车仪式结束后，观礼群众冲向大桥，桥面上光捡取的一只只鞋子就装满了解放牌汽车车厢。

一桥通车后，交通量年年增长，超限运输车辆不断增多。到了2021年，日均车流量4.5万余辆（不含摩托车、非机动车、行人量），过河压力逐年增大。在新增了二桥（德山大桥）、三桥（桃花源大桥）和沅江隧道进行交通分流后，一桥终于在运行35年后进行了一次大修，桥面铣刨沥青混凝土、铰缝、铺设钢筋网、浇筑防水混凝土、摊铺耐磨层、更换伸缩缝及划交通标识线等工程。改造后的一桥更加稳固安全，雄姿依旧，仍是常德最重要最可靠的南北交通要道。

1986年高一暑假，我去一桥工程指挥部姑爹的家找表弟玩时，平时做保卫工作就不苟言笑地姑爹认真地告诉我：“修路造桥，是积德修福的大事，造福当代，荫福子孙，工程质量不能出问题！”这是我第一次去工地，第一次接触工程管理，谁知道人生中一辈子都与它打交道，但冥冥中，数十年来，工程质量与安全在我心中一直摆在第一位。

（未完待续）

通车钱的汽车轮渡繁忙到拥挤不堪

桥墩施工

大桥合龙前

通车时警车开道

蜂拥而至

汽车轮渡完成历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