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峪山河序

夏振平

2025、9、26日 小雨 15—22°C

雨里的节

雨又淅淅沥沥落下来，预报里的连阴雨像张网，把国庆中秋都罩住了。想瞧的秋景还在枝头悬着，人却先被雨困在了屋檐下。商家盼着天晴人潮涌，可这雨偏不遂意——倒也有趣，天公似是揣着股执拗，偏要让节日慢下来，叫人在雨声里，把计划好的“热闹”，过成另一种慢悠悠的模样。

雨还没停，可院子里的花反倒像被叫醒了似的，精神得很。鸡冠花红得发紫，花瓣上滚着雨珠，像顶着一串晶莹的小灯笼，沉甸甸地晃着，越淋越显精神；小雏菊仰着黄白相间的脸蛋，雨珠挂在花瓣尖，风一吹就滚落，倒像是它在调皮地眨眼睛；格桑花更不用说，粉的、白的、紫的，被雨水洗得发亮，细细的茎秆在风里轻轻摇，反倒比晴天时多了份水灵灵的俏。

这雨哪是在欺负它们，分明是给它们添了层灵气——湿漉漉的花瓣裹着光，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股清甜的香，看得人心里都亮堂起来。

最初是一群鹅，在水塘里结伴游弋，扑棱着翅膀追逐嬉闹，叫声此起彼伏，满是鲜活的热闹。不知从何时起，队伍慢慢变薄，先是缩成两只，它们总挨得很近，像一对沉默的伴儿，一前一后划过水面，留下两道相依的水痕。

直到某天，水面上只剩孤零零一只。它常常静浮在塘中央，脖颈微微低垂，偶尔抬起头叫一声，声音空落落的，在风里散得很远。没有同伴回应，只有水波一圈圈漫开，又归于平静。

每次路过水边，望见那抹孤单的白，心里总会泛起一阵酸楚。那曾被群体温暖过的生命，如今独自承受着空旷，连涟漪都带着寂寥的影子。

雨，没完没了地泼洒着，天地间仿佛挂起了一幅巨大的灰色幕布。汤峪在这连绵阴雨中，开启了一场震撼的泄洪盛宴。

站在远处眺望，汤峪河像是一条被激怒的巨龙，奔腾呼啸着。洪水从闸口汹涌而出，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那气势排山倒海，溅起的水花足有几米高，在阴沉的天色下，闪烁着如银似玉的光芒，又瞬间跌落，融入滚滚洪流之中。

水流撞击着河道里的巨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要将一切阻挡它的东西都碾碎。这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与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雄浑的自然交响曲。河岸边的树木在洪流的冲击下，也只能无奈地摇曳着，像是在向这强大的力量致敬。

汤峪的泄洪，在这阴雨连绵的日子里，成了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让人真切地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力量与威严。

连绵的雨丝总算歇了脚，下午的天竟悄悄露出了笑脸。夕阳把云彩染成一片暖红，晚霞铺在天边，像谁打翻了调色盘，浓淡相间的橙与紫在暮色里慢慢晕开，连空气都带着点松快的暖意。

老话说“早霞不出门，晚霞晒死人”，望着这铺满天空的霞光，心里忍不住泛起期待——明天该是个响晴的日子吧？阳光穿过云层，把湿漉漉的角落都晒得暖洋洋，连风里都带着干爽的味道。这盼了许久的晴朗，想来已不远了。

心里揣着对晴天的满满期待醒来，耳朵却先一步捕捉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那点雀跃瞬间像被戳破的气泡，蔫了下去。

昨天傍晚的晚霞明明铺得那么热闹，红的紫的漫了半片天，还暗自念叨着“晚霞晒死人”的老话，盘算着今天该晒晒太阳、吹吹清风。哪成想，雨丝又缠缠绵绵地落下来，敲得窗沿哒哒响，像是在调皮地说“偏不遂你意”。

老话偶尔也会“失灵”，就像这反复无常的天气，让人空欢喜一场。只是那份对阳光的盼头，倒像是被雨洗过似的，反而更清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