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杂汤

草原飞雁

　　两周前，从兰州回合作的途中，临近双城时，我突然想起久闻其名的发子（筏子）面肠，便对c先生提议:“宝爸，听说双城有家发子面肠特别有名，不如咱俩现在去探个店？”c先生看了看时间:“快六点了，估计已经下班关门，去了也是白跑。”我虽知他说的在理，但还是忍不住嘟囔：“好吧，可惜我这小小的念想就要落空了。”“咱们回去买副羊下水，自己做，干净又放心。”c先生听出了我语气中的失落，提出补救措施。“虽然我没洗过，但听说洗起来超级麻烦。”我稍带抗拒地答道。“到时候我洗。”c先生开始给我画大饼了。“那感情好啊！”明知是一个大画饼，但我还是愉快地接住了。

回到合作后，c先生很快就兑现了买羊下水的许诺。有一天下班回家前，他打电话告诉我他订了两份羊下水，问我需不需要去取回来？我告诉他，我暂时没有拾掇它的欲望，让先不要拿回来。之后的那个周末，他告诉我要外出培训，星期六下午去兰州，星期天早上要赶去机场，他说得把羊下水拿回来，一份带给婆婆，一份让我先冻到冰箱里，等他回来了再拾掇。由于前一阵儿每周末都往外跑，感觉有点累，加上c先生周日不回来，我打算不去兰州，留在合作家里干干家务，做一下休整。星期六早上，我和c先生起床后去外面吃了早餐，然后步行到羚城西苑欣赏秋日美景、呼吸新鲜空气，从早上8点出门，约中午12点时才返回小区门口，因为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到一家新开的面馆解决中午的温饱问题，然后，回家倒头午休。

原计划午睡起来后c先生去兰州，我与闺蜜们小聚一下，晚上回家后清洗羊下水。但计划不如变化。我睡得正沉，迷迷糊糊间，见c先生顶着一脸没睡醒的烦躁凑到眼前。我起身给他边收拾行李边问:“宝爸，你肿么了？为啥满脸的不开心？没睡着吗？”“被电话吵醒了。”他气恼地答道。“谁的电话？是有急事儿吗？”我问道。“你不认识，我也以为有急事儿呢……”c先生无奈道。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没睡好，我心里便开始有点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兰州了，他让我别担心，说他一个人去没任何问题。说完，他去取羊下水，我在等待他的过程中将一堆脏衣服拾掇进洗衣机。等他将羊下水拿回家后我才发现，东西冻得硬邦邦的，目测占地面积比较大。我往冰箱里安顿了半天也没能将它成功收纳进去，索性放到洗菜池里，想着让早些完成解冻，我就可以早些拾掇干净入到冰箱里了。

将东西放下后c先生便告辞出门了，他离开家大约两分钟后，儿子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妈妈，爸爸走了没？”我告诉他c先生刚走。他又对我说:“妈妈，我这一阵心突然跳得特别厉害，你给爸爸说，让他开车慢一点，尤其遇到大车了一定让避开……”他的一席话说的我愈发心慌了:“我给你发有注意事项的视频让你看的时候，你老说我在给你制造焦虑，你现在的行为是不是在给我制造焦虑？”儿子被我的话逗笑了。我接着告诉他:“仔仔，我现在决定了，我要陪我家宝爸去兰州。我是你爸的护身符，有我在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你放心好了。”

挂了电话后，我赶紧拨通了c先生的电话:“宝爸？你在哪儿呢？”“刚从加油站出来，怎么了？”他问我。“你来把我拉上，我也要去兰州呢。”我说。“你不去了，累着，再说你不是和她们约好了吗？”他说。“我想去，我去了要给我婆婆包包子、包饺子呢，聚会的事儿，我电话里给她们做个解释，她们会理解的。”我坚持道。“那我在楼下等你啊。”c先生说。“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洗出来，再差不多15分钟就好了，洗完我晾上就下来了啊。”或许是我眼里的15分钟有点久，c先生等不及又回家了。

他看到了我放在洗菜池里的那一大块冰冻羊下水，担心等第二天我返回时因解冻时间过长，在暖气房里被放坏，建议让我入到冰箱里，我告诉他我试过了，放不了，并给他吃了一颗“绝对放不坏”的定心丸，然后我们就出发去兰州了。到婆家后，我才知冰箱里有冻的包子饺子，还有和好的面和做好的臊子，看样子，这周末在做饭一事上，“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到了清洗羊下水的环节，我首先表了态:“宝爸，我明天回合作后得洗留在家里的那一副（羊下水），所以，今天的清洗工作我可不参与哦。”大姑姐闻言后说她洗，考虑到她还要回家去照顾孩子，c先生边当仁不让的说:“我洗吧。”在c先生劳作的过程中，我钻进卧室去玩文字涂鸦游戏了。c先生此前没洗过羊下水，虽然我也没洗过，但看他洗完煮出来的成果后，我总感觉哪不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

第二天下午，我乘坐5:30的班车返合，在车上，我搜看了大量清洗羊下水的视频，大数据推送给我的内容中，五分之三的建议将毛肚上黑色的膜留下，五分之二的建议将毛肚上黑色的膜去掉，但基本的清洗方法都是一致的:就是所有的内脏都需拿面粉和食盐反复揉搓，直至清洗干净。快到家时，萍儿发信息说她在沿河路上锻炼，我们约好在我家小区出口见面。那天晚上清洗羊下水，因为羊肺破损严重，被我直接扔进了垃圾桶，羊肝和羊心倒是挺好洗，羊肠掌握了清洗技巧后也不难翻洗，主要是羊肚不但腥臭味浓郁，洗起来也非常吃力，再加上我的强迫症，把黑绿色的那一层膜不扒干净誓不罢休。虽说在班车上刷了不少清洗视频，可没一个提过去膜要开水烫，我只能凭着感觉，用水龙头的流动热水一点点搓洗。

羊肚比较薄的地方，黑色的那层膜一搓就掉了，然后用清水一冲就露出白白的净肚了，但在羊肚比较厚的地方和百叶处，黑色的膜用刀刮都刮不下去。萍儿可能看我清洗得太辛苦了，她建议烧点开水烫一下，然后再加点碱面清洗（她说她印象中看见过别人就是这样清洗的）。还别说，她的这个建议挺管用。有了萍儿的助力，两个小时以后，清洗成果满意度达到了80%。萍儿回家后，又详细咨询了她老公，然后通过微信视频将正确的清洗方法给我反馈了回来。于是，我又烧了一锅热水，将羊肚重新放回洗菜池，加入适量碱面，倒入滚烫的开水浸泡了数十秒，浸泡过程中一直用筷子不停翻拌，然后捞出快速搓洗，终于，洁净度达到了自己的目测要求。

清洗工作完成后，我用保鲜袋将羊肝、羊心、羊肚、羊肠分装封存，并收入冰箱冷藏。星期一中午下班回家后，本着统筹利用时间的原则，我先将前一晚洗好的羊下水从冰箱拿出来，又冲洗了一遍，然后放入高压锅，加入适量冷水和料酒、生姜片、葱段、干红辣椒、花椒颗粒、香叶、白芷等调料，然后，又单独烧了一大壶开水，同时，给自己做了午饭。午饭出锅时，高压锅里的羊下水也开始冒浮沫了，于是，边吃饭边不停地撇沫子，虽然大量的浮沫被我从锅中分离了出来，但是粘附在羊下水各物件上的细沫无论如何都是撇不干净的。

锅内的水翻腾了约半小时，我将羊下水和调料捞到干净的盆里，将高压锅洗得干干净净后，又用45度左右的热水对盆里的所有东西逐一进行了清洗，然后依次放入高压锅中，加入滚烫的开水和适量食盐后又大约煮了三十分钟，先将羊肝羊心捞出，然后盖上锅盖，高压压制了半个小时，等阀门回落后开盖将羊肚和羊肠捞出，对于色泽和软硬度，我个人都是基本满意的，锅内的余汤也呈乳黄色，如同平时熬的羊肉汤一般清透。我用小勺舀了一丢丢放到舌尖上，竟然品出了羊肉汤的香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按照我得瑟的习惯，令自己满意的成果一出，便迫不及待的给c先生和婆婆发照片、打视频，索要他们的赞美之词，两位“夸夸师”的赞美之词到位后，我那热爱生活的段位又被撑高了一丢丢。

为了不浪费余汤，当时我就想，第二天早上用它做一碗羊杂汤，所以我从煮好的心肺肚肠等各部件上分别切了一些，装碗封口并放到冰箱冷藏保存，其余煮好的羊下水，等凉透后被我悉数装入保鲜袋进行冷冻。星期二早晨，当我将余汤从冰箱里取出来后，没飘出先前的肉香味，却闻见了一股返璞归真的味道，虽然很细微，但我忍受不了，至此，我终于明白了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回甘”“回甜”“回酸”等等是什么意思了。我果断把那勺余汤倒进了下水道，然后又找了些制作羊杂汤的小视频，对比观看了一番后，照着自己喜欢的视频仿制了一下:热锅凉油再加热后，将切成条状的羊杂倒入锅中煸炒，然后，倒入滚烫的开水，大火熬煮8~10分钟左右，待汤完全变成乳白色后，加入适量食盐、鸡精和胡椒粉，然后撒入葱花和香菜沫，盛入碗中即可食用。或者将葱花与香菜沫放入碗内，用羊杂汤冲开也可，反正最终的效果是一样的。

初到高原小城时，我曾因c先生和朋友对话中的那句“粪里面掏肉走”的戏虐之言，对杂割（牛杂、羊杂）敬而远之。虽然已在这座美丽的小城生活了二十多年，但到访杂割店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于发子面肠的接受程度相对就高了很多。这一次，本意是冲着发子面肠去的，但在羊下水的清洗制作过程中，终因灌肠程序繁琐而选择了制作方法相对简单的羊杂汤。其实，生活本就这样，随心所欲，快乐就好，没必要在一板一眼中较真行事，如此，自己惬意自由，别人也愉悦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