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我们便是在这样的时节里,踏上了山西的土地。行程的第一站是临汾。城中的鼓楼与财神楼,默然矗立在现代化的街衢中,像两位被时光遗忘的老者,朱漆虽有些剥落,气势却依旧沉雄。穿行其间,仿佛能听见历史在砖缝间窸窣作响。及至关帝庙与铁佛寺,那氛围便愈发庄严了。铁佛寺内那尊唐代的铁铸佛头,低眉垂目,静观千年,任殿外香火缭绕,人世更迭,它只守着内里一份亘古的寂然。站在佛前,尘世的喧嚣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心也跟着沉静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然而,自然的伟力终究比人造的古迹更能撼动人心。车行至吉县,未近壶口,先闻其声。那声响,初时若沉雷滚滚,渐近则如万马奔腾,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颤抖。待到崖边,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平日里宽阔温顺的黄河,至此被峡谷一收,数百米的水面骤然倾入数十米的深槽,激荡起滔天的白浪,仿佛大地沸腾了一般。浊黄的河水咆哮着、翻滚着,撞碎成亿万颗水珠,又聚拢成一片迷蒙的水雾,在秋阳下幻化出一道若隐若现的虹。那一刻,什么“黄河之水天上来”,什么“山奔海立”,古人所有的词句都显得苍白了。只觉得一股原始的、蛮荒的力量扑面而来,将渺小的个体全然吞没,心中唯有对这造化之功的无限敬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辞别雷霆万钧的壶口,我们折向隰县,去寻那处被誉为“小西天”的千佛庵。这名字起得极妙,它不在天上,而在人间的一隅山巅。庵内的明塑悬雕,确是佛教艺术的瑰宝,万千佛菩萨姿态各异,栩栩如生,将一座殿宇装点得如西方净土般富丽庄严。但我独独记得那一角偏殿的幽静,阳光从古老的窗棂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也照亮壁上年华久远的彩绘。那份安宁,足以涤荡壶口瀑布带来的震撼,让心神重归于一片澄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行程的尾声,留给了平遥古城。这座被完整保存下来的明清城市,更像一座活着的博物馆。我们穿梭在日升昌票号、协同庆钱庄、同兴公镖局这些旧日的金融与物流中枢之间,抚摸着一砖一瓦,试图想象当年商贾云集、汇通天下的繁华。平遥县衙的森严气象,则诉说着另一套权力与秩序的规则。而双林寺中,那尊韦驮像最是令人难忘。他并非正殿的主尊,却以一身之力,撑起了千佛殿的刚毅与威严。那眼神炯炯,身姿挺拔,虽是泥塑,却仿佛蕴藏着无穷的生命力,守护着这方净土,也守护着绵延的信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此行唯一的遗憾,是未能观看那出名的《又见平遥》。但转念一想,或许留些念想也是好的。更何况,这一路上,处处感受到的另一种温情,大大冲淡了这份遗憾——所到之处,对六十岁以上的长者竟基本免收了门票。这并非几个银钱的小事,而是一份源于古风的、对年岁本身的敬重,让这趟金秋之旅,更添了几分人情的暖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归途上,我总忆起那尊韦驮像。他静静地立在那里,看了几百年。看着他身后的佛,看着眼前的香客,也看着寺外的平遥城,从车马喧阗到归于沉寂,再到如今的游人如织。他是什么都看在眼里了,却什么也不说。而我们这些匆匆的过客,能带走的,也不过是这一缕金秋的风,和风里裹挟着的,古老山西的些许气息罢了。</span></p> <p class="ql-block">华为Pura80ultra拍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