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儿丢了、

任素芳

灰儿丢了，我的心像被秋风吹空，一夜透凉。

四年来，每个清晨，它踩着露水跑前跑后，影子和落叶一起斑斓。它是我儿子临走前塞到我怀里的，灰儿从此成了我余生里最柔软的章节，这毕竞儿子留下的一份牵挂。

今早车流汹涌，我紧跟在它身后，像跟着一团随时会被碾碎的火。它贴着马路沿，一路小跑进了同锦世家。我松口气，拐进树丛小解，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团火就熄了，灰儿不见了。

以前它也贪玩，可只要喊一声，它就会从灌木或墙角蹿回来，尾巴摇碎一地的阳光。今天，它没回来。我找遍车道，没有血迹，也没有刹车痕，只剩我越来越慌的心跳。

灰儿不认生，谁冲它拍拍手，它就扑过去，把陌生人的怀抱当故乡。我怕它被人抱走，更怕它找不到回家的路。它不会说话，却懂得把脑袋埋在我掌心，像把一整颗心都交出来。我刷手机时，它蜷在我腿上，呼噜声是黑夜里唯一的海浪。儿子走后，它就是我的潮汐。

现在，床脚空着，门外没有爪子轻叩，连风都失去形状。我只求那位抱走它的人，能听见我这一声卑微的祈求：把它还给我吧。它是我儿子留给我的最后一点体温，也是我撑过漫漫长夜的全部底气。

夜越深，思念越重。灰儿，如果你听得见，就沿着路灯下那道最长的影子回来，我还在原地，把门永远给你留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