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人生（89）评弹老年学员闯关记

王健生

评弹老年学员闯关记

咱这群市老年大学评弹班的学员们，往书场里一坐是“老听客”，拿起三弦琵琶就想当“老票友”，可半路总杀出几头“拦路虎”——记性差得像漏了的米袋；韵味淡得似没加糖的红茶；弹奏卡起来得比免费的高速还严实；在课堂上合唱时顺顺溜溜，一单独唱就荒腔走板；有时去参加个义演，一上台心就跟揣了只乱撞的麻雀，词儿忘得精光，调子跑到了“野芳浜”……。

先说这“记性差”的难题，简直是学唱词的“头号天敌”。前一晚刚把《珍珠塔》里“义激陈琏”的唱段背得滚瓜烂熟，第二天一摸三弦，脑子里只剩“公子说”三字，后面“遭家难，彻骨贫。栖住处，太平村”的词全跟苏州的晨雾似的散了。咱别跟年轻人比“过目不忘”，得用“笨办法”讨巧。把唱词抄在巴掌大的小本子上，买菜时揣兜里，不时掏出来瞅两眼，把唱词编成“买菜清单”——先买二斤“遭家难”的苦，再称三两“太平村”的安，顺带捎上“远投亲”的盼，连菜带词一块儿记，既忘不了柴米油盐，也记牢了评弹的婉转。实在记混了也别慌，跟课堂里的老同学互相“提醒”，你忘了“不知俭朴不留神”，我帮你接“嫖赌逍遥当正经”，一来二去，虽不能说马上记住了多少，倒也能象个“互助小组”般的热热闹闹，比单纯记词还乐呵。

再说说那桩“合唱行、独唱慌”的事儿，这可不是咱“学艺不精”，是“人多胆壮、人少心慌”的老毛病犯了。合唱时听着身边同学的调子，跟着琴声走，就跟走在有扶手的楼梯似的，踏实；一到自己唱，没了“扶手”，心里就发虚，词儿也跟着“躲猫猫”。咱可以搞个“阶梯式练胆法”：先找最熟的1-2个老朋友，找个清静的地方“小范围独唱”，就俩人听，跟唠家常似的唱。等不慌了，再在课堂里对着三四个人唱。最后再“挑战”全班——就当底下坐着的不是同学，是一群来听评弹的“老茶客”，你唱得好，他们还得给你鼓鼓掌呢！另外，每次合唱完，要主动跟老师说“我想再单独唱两句”，哪怕只唱半段，多练几次，就跟煮苏州的糖粥似的，熬着熬着就“熟”了，下次再独唱，保准比第一次顺溜。

有时会接到一些组织的义演之类，便会出现“上台就慌”的毛病。平时在家练得连隔壁老王都能跟着哼两句了，可一踏上戏台子，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手也抖了，嘴也瓢了，原本“软糯甜”的调子，愣是唱成了“急吼吼”的评话。其实这不是咱“没本事”，是“舞台滤镜”闹的——一想到“演出”俩字，就不自觉把自己当“名家”，生怕唱错丢面子。咋办呢？得先给自个儿“降降压”：上台前把戏台子想象成自家客厅，底下的观众全是来串门的老邻居，你唱错了，他们说不定还会笑着喊“再来一遍”；另外，提前搞“模拟演出”，让家人当观众，你连灯光、坐姿都按正式演出练，多来几次，就跟逛苏州园林似的，走熟了哪条路都不慌。实在想不起来，就跳过几句——咱又不是专业演员，没人会笑话这“小窍门”，反而觉得咱认真又可爱。

还要聊聊“没韵味”这事儿。咱对着谱子唱，调子没跑，可就是少了评弹那股“吴侬软语”的黏糊劲儿，跟喝白开水似的，没滋没味。别着急模仿名家的“高腔”“低转”，先从生活里找感觉。早晨去巷口买大饼，听那个苏州老板娘问“要甜要咸”，那尾音的上扬，就是评弹里的“小转弯”；唱《茉莉花》时，想想小时候摘茉莉花的香；唱《太湖美》时，回忆起跟老伴儿逛太湖的暖，韵味自然就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实在找不到感觉，就去书场“偷师”，专挑前排坐，看老艺人唱到动情处，手怎么抬、眼怎么眯，连嘴角的笑意都学过来，慢慢就有了“评弹范儿”——咱要的不是“一模一样”，是“我唱的就是我的味儿”。

最后说说“弹奏瓶颈”，这可真是“越练越着急”。三弦弹了半年，还是“断断续续”，琵琶的轮指总像“漏了珠子”，恨不得把乐器往桌上一放，“不干了”！先别跟自己置气，咱这把年纪学乐器，不是为了当“名家”，是为了图个乐子。遇到瓶颈了，就“换个玩法”：今天弹烦了三弦，就改听评弹，跟着收音机里的调子打拍子，让手指歇一歇；明天练腻了琵琶，就跟老朋友凑一块儿“瞎弹”，你弹《好风光》，我哼《秦淮景》，哪怕跑调跑到“黄浦江”，也笑得前仰后合。有时候瓶颈就像苏州园林里的“月洞门”，看着窄，换个角度走，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了。实在卡得慌，就找评弹老师请教，别不好意思，咱跟老师说“我不是来学技巧的，是来跟你唠唠怎么弹得开心”，老师准能给你支些“接地气”的招儿。

其实啊，咱老年人学评弹，就跟喝碧螺春似的，得慢慢品、慢慢熬。记性差了，就用生活当“记事本”；独唱慌了，就用“小范围”练胆儿；上台怕了，就把戏台子当“客厅”；没韵味，就把日子唱进腔里；遇瓶颈，就把它当“中场休息”的信号。不管最后弹得怎么样、唱得好不好，往书场里一坐，能跟老朋友们一起哼两句，手指能在乐器上“遛个弯儿”，这就比啥都强——毕竟，咱爱的不只是评弹的调儿，更是这份乐在其中的“老时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