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平平淡淡的往事说得很有味道

毛子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把平平淡淡的往事说得很有味道</span></p><p class="ql-block">​ 李爽是我的老同学,她写的这段一个甲子前的经历,就像是不差分毫地复制了我的经历一样,读来太熟稔、太可心!</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在新疆当记者,这段全长485公里的乌库公路,我来来回回少说也走过不下20趟,那如同月球地貌一般的“干沟”,那整宿整宿被蚊子、臭虫叮咬得睡不着的焉耆客栈,那荒凉得不能再荒凉、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库米什路边食店……不仅在我的记忆里,更在我的胃里、肉体上刻下了永不磨灭的“往生”!</p><p class="ql-block"> 迄今,​我与李爽至少有近半个世纪没见过面了,如果真的路上相遇,恐怕彼此都认不出来。然这篇娓娓道来的回忆文章,令彼此熟稔得不能再熟稔了!</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人生。</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回家的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李 爽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一岁多随父母进疆,如今已七十多岁了。这几十年,我亲眼目睹了新疆公路交通事业的变化和发展。1961年,13岁的我考上乌鲁木齐市第八中学,开始住校就读。从那时起,寒暑假回库尔勒看父母,成了我最盼望的事。1962年1月,春节前,母亲托人找了辆便车,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回家。心里急啊,太想爸妈了。来接我的是库尔勒州车队的王师傅,快50岁,人忠厚可亲。他开着一辆解放牌大卡车。从乌鲁木齐到库尔勒,500公里。对一个13岁的孩子来说,这段路长得没边。那时去南疆就两条路:翻干沟,或是翻天山冰大坂。多数司机选托克逊那条线,翻干沟到库尔勒。一般得走三天:第一天住托克逊,第二天翻干沟,住库米什,第三天经焉耆到库尔勒。可那次,车不好,路也差,回家的路竟然整整走了五天。第一天一早从乌鲁木齐出发,到托克逊已是傍晚。王师傅带我吃了饭,天就黑透了。我们住的是司机大客房,我靠着墙睡,王师傅在我旁边。有人说:“怎么来了个女娃娃?”第二天清晨上路,王师傅说要过干沟,一百公里路,没水,尽是急弯,路况差得很。车一颠,五脏六腑都像要翻过来。走了一半,我满身是土,活像个土猴子。突然车停了——抛锚了。王师傅打开车箱盖,又钻到车底修了一个多小时,直起身说发动机坏了,走不了了。天渐渐暗下来,我急得快哭了。王师傅拉着我说:“不怕,去道班房。”远处有几点灯光,我们走过去,果然是修路工人住的地方。天太冷了,那一晚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第三天车还是修不好,王师傅说得回乌鲁木齐拿零件。他在路边拦了辆去焉耆的拉货车,车上满是年货,押车的是焉耆百货公司的马经理。马伯伯答应带我去焉耆,说再找车去库尔勒,让王师傅回乌鲁木齐取东西,到焉耆汇合。坐着马伯伯的大卡车又进了干沟,一路颠簸,急转弯,我晕车头疼,心里只盼着快点到。可天快黑时,车又坏了——水箱打穿了。司机只好搭便车去焉耆拿零件,我和马伯伯被撂在戈壁滩上。黑夜来袭,气温降到零下三十度,冻得人直哆嗦。马伯伯把皮大衣盖在我身上,让我睡,自己推开车门出去了。半夜我被冻醒,听见他围着车跑步的声音,在寂静的戈壁滩上,脚步声混着回音,一下下撞在我心上。他就这么跑着抗过了寒夜,这辈子我都忘不了他。第四天,返回的司机把车修好了,往焉耆走,过乌什塔拉、清水河,还算顺利。快到焉耆时,那段靠博斯腾湖边的路是“翻浆路”,车上下颠得人直想呕吐,还有一段是搓板路,颠得浑身都像散了架。走了大半天,到焉耆已是深夜,一听要在这过夜,我哇地哭了——那天是大年三十啊!没法联系爸妈,不知道他们急成什么样。没办法,当晚住到了马伯伯家。 第五天(大年初一)一早,王师傅搭车到焉耆和我汇合。再搭车去库尔勒,快晌午时终于到了家。我一头扑进妈妈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这段路,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回家路。从13岁起踏上归家的路,到68岁母亲在库尔勒病逝,我在这条路上整整奔波了50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回想起来,多少人和事让人思绪万千,不能忘怀……自80年代起,随着国家发展、民族振兴的脚步,新疆处处换新颜,公路交通更是日新月异。如今从乌鲁木齐到库尔勒,开车六个钟头就到,动车四个小时准时抵达。当年的干沟土路变成了双向车道的高速路;焉耆那段能把人颠散架的“翻浆路”架起了结实的水泥桥。更令人振奋的是,今年年底,天山胜利隧道就要通车了。这隧道长22.3公里,是贯通天山的世界第一长隧道。到那时,穿越天山的路程将从3小时缩短至30分钟,真正实现了天堑变通途。届时从乌鲁木齐到库尔勒仅需三小时。七十年光景,回家的路越走越短,越走越快。从当年五天五夜的颠簸到如今几小时的畅通,这路不仅方便了我们对家的牵挂,更彰显了新疆天翻地覆的变化。它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七十年交通事业发展成就最鲜活的见证。(作者系原新疆大学党委副书记)</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