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最近画完第五幅彩墨，铺开宣纸晾在窗边时，雨刚好停了。绿意顺着风溜进画室，带着湿漉漉的呼吸。我望着那片晕染开的青绿，像极了昨夜梦里的花丛——没有具体的花形，只有颜色在纸上轻轻浮沉。红点是落下的雨滴，黄斑是藏在叶底的光，它们不规则地跳动，仿佛还在下着。</p> <p class="ql-block">收拾笔洗的时候，忽然想起在右下角签了名，墨迹干得有点毛边，像是某种隐秘的印记。这幅画和前几幅不同，它不急于表达什么，只是安静地存在着，像一场无人观看的雨。黑色的线条在绿与红之间游走，不勾形，不塑体，只负责把情绪一层层推远。有人问我为什么总在抽象里打转，大概是因为，有些心境本就没有轮廓。</p> <p class="ql-block">早春那股子按捺不住的生机，终究还是从笔尖跑出来了。红得像要烧起来的花瓣，绿得发亮的叶子，还有那几笔果断的黑线，像是风穿过树林时留下的痕迹。右上角题了两个字：“初醒”，墨色淡了些，却正好。这画不像在画春天，倒像是春天自己跑来，在纸上闹了一场。</p> <p class="ql-block">森林从来不是静止的。这幅画里的绿，是流动的，是呼吸的，是层层叠叠堆出来的秘密。红点散落其间，像谁悄悄藏起的信物；蓝块若隐若现，像林深处突然闪过的溪光。黑线穿插，不是为了分割，而是为了让眼睛走得更深一点，再深一点。画完时天刚亮，窗外的鸟叫了一声，像是在替画里的树道早安。</p> <p class="ql-block">青绿为底，红花点点，枝条如墨线游走。这回我试着少一点铺陈，多一点留白。花不求形似，只取那一瞬的摇曳感，像是风刚过，花瓣还悬在半空。有人说这像古园一隅，其实我只是想画出那种清透的安静——不是死寂，而是万物都在低语的那种静。</p> <p class="ql-block">第五幅彩墨最终落在了森林上。不是某一座具体的山林，而是记忆里所有绿意的集合。蓝不是天，也不是水，只是让绿不至于太满的呼吸口。白花、粉花、红花，零星开着，不争不抢，却让整片林子活了起来。画到深处时，手腕发酸，可心里却越来越轻。原来最繁复的色彩，反而能引出最深的宁静。</p>
<p class="ql-block">这几幅画，都不是计划中的产物。它们是一个阶段的呼吸节奏，是情绪的沉淀物。第五幅完成时，我站在画前看了很久，忽然明白：彩墨之妙，不在形似，而在心迹的坦白。那些流动的绿、跳跃的红、穿行的黑，都是说不出口的话，借着水与色，在纸上找到了出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