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扁担走天下

黃東濤（東瑞）

东瑞

想一想这样的事，在东南亚其他国家也许很平常，可是出现在印尼，我却觉得事不寻常，心中十分感动。

那是流传了很久很久，也是一个非常非常真实的故事。

十几年前，我们到苏拉答雅（泗水）时，就知道存在着这样一个美谈了。可是我当时没有留意。在平安的日子里，这样的事是不足为奇的：

那是一个马都拉人，挑着一个两端向上弯翘的扁担，扁担系着「家当」，其中一个是盛了牛尾汤的大桶，整日坐在一家店铺的门口招徕生意，店铺老板却是华人。

那天早晨坐下之后，小舅又跟我讲起这个马都拉人的故事——在叫人惊心动魄的「五月暴乱」之后，我忽然感到了这件事的不可思议。

「从前他并不在这里……」小舅开始将这个美丽得近乎都市现代童话的传说告诉我。

「还是以前我们吃过的那个马都拉人吗？」我问。

只怪我多次见到他都没留意——在我们人生的记忆里，有时要留下印象一二的，总是要见多一两次，并且有某些语言的交流。

「就是他……」

「他卖的他牛尾汤（SOTO），在这里要不要付租金呢？」

「不用。华人老板提供他地方，免了租金；因为华人的这个店铺需要靠他的SOTO吸引食客；华人就卖些茶水、饼干和糖果……这个卖SOTO的马都拉人假如独自开店，付租金也会比较吃力，现在在这儿做生意，利用了华人的铺子，解决了『地方』问题……」

「这个合作方式真不错。」

言谈间，马都拉人就为我们各人送来各一碟饭和一碗SOTO——有牛肉的各种不同部位：牛尾啦、牛肉啦、牛肚啦……汤放了专门的香料，味道十分可口；这种早餐可谓简单而「精」，以汤佐饭。吃完，肚子尚有「空间」，似乎要再来一碗，肚子才舒服，于是又再来一碗。

我想到了在许多城市，弄碗精采的汤非有许多设备不可，可是门口这位马都拉人，连生火的工具都可以挑着走，而那个桶又是那么巨型，不免感叹，特叫孩子走上前去见识见识。

看来他的生意还不错。进来的人客，很少只只叫茶水而不吃SOTO的——当然，也不会有人要了SOTO，而不叫一杯茶或咖啡之类饮品。这样，这个马都拉人和华人老板都分别有「进账」。你卖SOTO我卖茶，为顾客提供一顿丰美的早餐，也为共同营生、共同生存、共同繁荣市道而和平共处、一道前进——这不是虽普通却很美的一件事吗？

既非雇佣关系，也非以大压小，而是很巧妙、美好的「华印合作」模式。这种模式似乎可遇而不可求，包含着一种唇齿相依的关系。

我常常想，如果这种模式遍地开花，自然不会有那类触目惊心的暴乱事件发生了。

一根扁担走天下——在一次饭聚中，我提出来，很希望文友多写这类好故事、好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