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 点

无为

点点，你知道吗？提起笔想给你写点什么的时候，我喉咙又像堵了什么似的，难受得很，耿耿的，咽咽的，酸酸的••••••

很难受。

我知道，你是躲着我。

你不想见我，是怕见到我难受的样子。

其实，愈是这样，我愈难受。

天下着雨。

昨天本来是晴天，给母亲打电话问起你的时候，她说你好了许多，比前天精神了许多，还吃了一个鸡蛋，我心里很畅快，下乡的路上有一块豆子地，风一吹呼啦啦的响，像你欢快的跳声，也是豆子的快乐声，谁知今早居然又下起了雨。

今天是母亲生日，我们都回来了，雨却一直下个不停，弟弟居然在门口池塘里钓了一条大草鱼。

我想，今儿有鱼吃了，你也有鱼吃了。

可母亲说，你一早就出门了，门一开你就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找了半天也没有找着，早饭也没有吃，昨天晚上又呕吐了，把昨天吃的鸡蛋都吐出来了。

我的心陡得一沉。能去哪儿呢？你来我们家才三个月，啥都不知道呀？

能去哪儿呢？我喉咙瞬间就堵了，一股浓浓的心酸和痛苦憋得我难受，喘不过气来。

我走到耳房边，耳房边下着雨，雨点很大，凉津津的，我分明看见那个碗还在那儿，碗边尚有你的唇迹，那光亮亮的碗边上分明有你亲吻过的印记，可你不在那儿，你在哪儿呢？

我走到院子里，院子里下着雨，雨点很大，凉津津的，我分明看见那条绳还在那儿，绳子上尚有你的体温，那光亮亮的项圈上分明有你撕扯过的痕迹，可你不在那儿，你在哪儿呢？

我走到大门口，大门口下着雨，雨点很大，凉津津的，我分明看见我的车在门口停着，看见我的裤脚上有你刚刚拥抱的痕迹，一点一点地印在我的裤脚上，我嗔怪着打开你，你却缠绕着我不愿离开，那一点一点印在我裤脚上的爪印就像你头顶上的那个黑点，又像一朵花，我想摸你一下，可又没有摸着，你在哪儿呢？

就因为你头上的小黑点，又因为你长得像个熊猫，我们给你起个名字叫“点点”。你来自南边的山区里，一大窝小狗，就因为这个小黑点，我喜欢上了你，把你从山区抱到我家，到现在来我家才三个月呀，你那个时候像个小花球，肉嘟嘟的好可爱，第一次坐车，在车后备厢的纸箱里一动也不敢动，眼神亮晶晶的透着惊慌。

你记得么？你舔我的手，痒酥酥的，舒服得很，我给你蛋糕吃，你狼吞虎咽的样子像很多天没有吃饭，又可怜又可笑。这仿佛就在昨天，可你去哪儿了呢？

你在我家里慢慢长大，我想让你陪老母亲，老母亲年岁愈来愈大，孤零零地需要陪伴，虽说已有一个小狗，可已经老得不想动弹，老人家需要一个新伴，你就像懂得我似的，在老人家身边陪护者，即便你想和其它小狗一起贪玩，可只要一听见老人家的呼唤，你立刻跑到她身边，趴在她脚边，嘴放在自己的前爪上，眼睛骨碌碌的望着老人家，像听懂了她讲什么似的。

每次我回家，你在院子里那棵树边就能分辨出来我走进村庄的声音，你把栓你的绳子扯得呼啦啦响（栓你也是没办法，你咬人，生怕你把别人咬伤了多添麻烦，只能栓着你慢慢驯养），那惊喜的叫声在村子外就可以听见；还没有走到你身边，你的前爪已经把我的裤脚亲热个遍，你亲昵的爪印布满了我的裤脚，你舔我的手也咬我的手，但舔是亲昵的舔，咬也是温柔的咬，从来没有用半点劲！我带点吃的放在你专用的碗里，你每次总是吃的干干净净，也舔的干干净净。

可这会你去哪儿了呢？

天依然在下雨，我站在雨地里，母亲说，你傻了么？在雨地里也不打把伞！

是的，我傻了。

我傻傻地看见了你的影子••••••

你的影子走过了栓你的绳子。

你的影子走过了你吃饭的碗。

你的影子走过你迎接了不知多少次的主人。

你的影子走出村庄，走向旷野，你用你狗世界独有的理解方式走向旷野；你不想让我看见你的离开，也不想看见我的难受；你在旷野中孤独的走，走在雨中，直至走不动了，找一个你认为做合适的位置，静静地躺在那儿，然后再努力地最后睁开眼睛，艰难地看一眼这个让你呆了三个多月的地方，艰难地放空大脑，瞬间回放三个多月的甜蜜，之后闭上眼睛，静静地，静静地••••••

疾病夺走了你的甜蜜，也夺走了我的欢乐，虽然我们想共同努力地去战胜病魔，但我们失败了。

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