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曲

龙游四海

清晨六点，天光刚从地平线探出头来，我踩着单车穿过校园正门的广场。红砖主楼在晨雾中静静矗立，像一位守夜未眠的老者，红旗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仿佛在和初升的太阳打招呼。广场上已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晨读，有人捧着书低声诵读，有人蹲在花坛边做笔记，声音混着鸟鸣，织成一首轻柔的晨光序曲。

我沿着那条林荫道缓缓前行，两旁的树影交错，枝叶在头顶搭成一道绿色的拱廊。阳光斜斜地穿过缝隙，在路面洒下斑驳的光点，像撒了一地碎金。远处教学楼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而路中央那几抹红色的装饰字，在绿意中跳脱而出，像是给这静谧的早晨悄悄添了一笔活泼的注脚。

路过那栋红砖教学楼时，我停下车，抬头看了眼熟悉的台阶。晨光正一阶一阶地爬上石阶，从阴影里慢慢爬向明亮的入口。几片落叶被风卷着，在门厅前打了个旋儿，又安静地停住。空调外机还沉默着，整栋楼仿佛仍在苏醒的边缘，只有几扇窗后透出微弱的灯光，像是谁在悄悄准备一天的开场。

拐进中央广场，那块刻着红色大字的巨石在晨光中格外醒目。石面被露水打湿，字迹显得更加深沉。几个老人在石旁慢悠悠地打着太极，动作舒展如风拂柳枝。灌木丛修剪得齐整，草尖上挂着晶莹的露珠，远处教学楼的玻璃窗突然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像是太阳正式宣布：今天开始了。

再往前是垂柳夹道的小路，柳条低垂，随风轻摆，像在向每一个路过的人点头致意。学生们陆续多了起来，有人背着书包快步走，有人边走边笑，话题从昨晚的作业跳到周末的计划。花坛边的长椅上，一只麻雀蹦跳着啄食 crumbs，而另一只干脆停在椅背，歪头打量这个世界。这路不宽，却盛得下整个清晨的喧闹与生机。

在一棵老树下，我再次驻足。树冠如伞，遮出一片清凉的圆影，石碑静静立在中央，上面的名字早已被岁月磨得柔和。石圈内铺着整齐的石砖，缝隙里钻出几根嫩草。一辆自行车靠在不远处的树旁，车筐里还放着一本翻旧的《诗经》。阳光斜照在车铃上，闪了一下，像一声清脆的早安。

又一块刻字石卧在草坪中央，红字在晨光中如血般鲜明。草坪刚被修剪过，草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个学生坐在石边吃早餐，包子的热气在凉空气中袅袅升起。他们说话声不大，笑声却清脆，像露珠滴落草叶。这石头不说话，却仿佛听懂了所有青春的低语。

穿过公园式的步道时，天色微微阴了下来，云层厚了些，但并未压抑。花坛里各色花朵开得正盛，紫的、黄的、红的，像是有人打翻了调色盘。柳树依旧挺拔，枝条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远处高楼沉默地矗立，而这条步道，像一条温柔的纽带，把喧嚣与宁静悄悄缝在一起。

那棵柳树下，几个身影缓步走过，脚步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晨光。柳叶低垂，绿得发亮，风一吹，便沙沙作响，像在哼一首无人听懂的歌。自行车停在树影里，车座上还搭着一件外套。这角落安静得让人想坐下来，什么都不做，就让时间在叶影间慢慢流淌。

最后回到主干道，阳光已铺满整条路。红砖建筑在两侧静静守望，树影被拉得细长，行人三三两两，脚步从容。有人耳机里放着音乐，肩膀微微晃动；有人低头看手机，嘴角却带着笑。这是一天最干净的时刻，空气里没有喧嚣，只有光、树、和缓缓流动的希望。

草坪宽阔，落叶零星散布，像秋天提前写下的信笺。远处有人坐在长椅上看书，有人牵着狗慢走，还有孩子蹲在地上观察蚂蚁。高楼在背景中静静矗立，而这片绿意，像城市肺叶里最柔软的一角。晨光洒在每一片叶子上，也洒在每一个早起的人心里——原来生活最动人的曲子，从来不在夜里，而在每一个被光唤醒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