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古稀之年的我</p><p class="ql-block"> 雪 容</p><p class="ql-block">砂锅里的汤还冒着热气,像极了我七十岁的人生——温吞,缓慢,却始终保有温度。筷子轻触碗沿发出脆响,竟与窗外落日的节奏莫名合拍。原来岁月早已将生活谱成了无声的协奏曲。</p><p class="ql-block">牙齿与米粒的每一次相遇都需要更久的磨合,如同老钟表需要耐心上发条。可味蕾却变得异常敏锐,能尝出三年前浸在米酒里的桂花香,品出五十四年前我第一次下厨时多放了半勺的盐。那些被年轻时的饕餮吞咽匆匆略过的滋味,此刻都在舌根缓缓苏醒。</p><p class="ql-block">皱纹斑驳的手掌握着白瓷勺,倒映出窗格切割的暮光。我突然看懂了这个画面:青春是挥毫泼墨的写意,年老才是工笔细描的留白。每一道斑纹里都藏着故事——食指的疤痕是1969年按规定“当一年农民”剪糯谷穗把时留下的,虎口的厚茧握着三代人的生计。</p><p class="ql-block">视线掠过青花碗沿,看见二十八岁的自己正穿过时间帷幕走来。那个饥肠辘辘却总忘记吃饭的年轻人,如今终于学会在炖了三个小时的莲藕排骨汤里,品尝时光文火慢熬的馈赠。</p><p class="ql-block">砂锅渐渐凉了,夕照将影子拉得悠长。我微笑着夹起最后一块冬瓜,齿间清甜如水。原来古稀之年的盛宴,不在珍馐美馔,而在每一口都嚼出了岁月的回甘。</p><p class="ql-block">岁月如梦,如今,国家、社会、家庭都已天翻地覆变化,我早进入耄耋之年、垂垂老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