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达不只有土林

爱琴海

两天冈仁波齐转山，我们经历了炼狱般的四十八小时，也看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日照金山美景，之后全团自动进入狂欢后的体力与情绪衰退期，领队也将第二天出发时间调整到上午11点。这一天的目的地：札达，全国人口最少的县，常住人口仅8454人（2020年数据）。札达土林闻名于世。但是，鲜为人知的是，札达其实拥有三大国宝级景观：除了土林，还有至今没能揭晓谜底的古格王朝遗址和古格王朝在阿里地区建立的第一座寺庙托林寺。这三大国宝级景观也实实在在让进入休整期的团队重又沸腾了。

札达土林

从塔尔钦出发，经过索堆的五色山，窗外的风景依然是阿里典型的荒山，寸草不生却色彩丰富而线条柔润。

进入札达地界，窗外画风突变，荒芜依旧，可山已不再是那山，这分明是火星上才有的地貌呀！一望无际如同刀劈斧削的土墙，壁立千仞，千姿百态，有如沙场秋点兵，亦如万马奔腾被定格，场面之大，见所未见。我曾去过大同土林，以为就是差不多的景观，今日一见，竟发现大同土林之于札达土林，那是小小巫见巨巫了！

怪不得札达土林有“地球最野土林”之誉。2464平方米的总面积，由200多万年时空雕刻而成，风是最牛的雕刻家，岁月是最灵动的笔，共同将这片最原始的广袤土地绘成了大气磅礴的动人长卷。

我们欢呼着从车上蹦下来，奔向悬崖。对面是浩瀚如海的土林，一层层漫向天际。岁月沉淀的横向纹理，用深浅不一的色彩标注得清晰如画；水流冲刷的纵向沟壑，奠定了土林最基本的形状；然后时光打磨，风水勾勒，雕琢出眼前奇幻世界：似城堡，似宫殿，似碉楼，似亭台，似万佛殿堂，似动物世界，怪石嶙峋，仪态万千。

我们先后在三个观景平台远距离欣赏土林美景，点不同，风采稍异。可远看久了就有些不知足，要是能深入土林之中近距离接触该多好。这么想着，前路就真的深入了土林，我们的四围都被土林包围着，眼睛更是应接不暇。

在一处看似不可能上去的地方，我们的坦克300驶离道路小心地插上一土台，停在了一处像极了高大门楼的土林边。这下真是满足了我所有的愿望了！徜徉于形状各异的土林之间，抚触这大自然的杰作，顿觉人类之渺小；登上最高处极目远眺，奇峰耸立，沟壑纵横，突有想振臂高呼的激情。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这史诗级的地貌，这天花板级别的风景，也就只能在这极致的线路上才能看到。突然想起王安石《游褒禅山记》里的那段话：“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今日亲历，深以为然！

其实我们这次并未到札达土林的核心景区霞义沟五彩土林，那是土林收费景点，听说是最精华的区域，那里的土林更显精雕细琢，五色斑斓，绚丽夺目。我们不花钱看到的札达土林，多为宏大场景，缺少细节刻画，但即使这样，也已经让我们惊为天物了。

托林寺

我们在札达县城的住宿地对面就是托林寺，下车的一瞬就看见了虚掩的寺门。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托林寺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它也不在我们的行程里面，仅仅是不放过任何景点的习惯，让我放下行李就往寺里跑。彼时已是下午7点，夕阳正斜斜地射在托林寺红色院墙上。

一进门，我就被寺庙的氛围感染。蓝天白云之下，院外四周是静默的土林，眼前是一大片夕阳照顾不到的广场，凹凸不平的麻石地面，纹理粗糙的白色或红色寺墙，一排转经筒静静立于一侧墙体下，院内空无一人，没有诵经声，没有藏香味，寺庙已经过了开放时间。静谧，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的静谧。

我和伙伴放轻脚步往前走，生怕惊扰了这一方净土。这个始建于996年的阿里最早寺院，建筑格局仿西藏山南桑耶寺设计建造，处处都透着古朴，是古格王朝弘扬佛教文化的最重要道场。迦萨殿、红殿、白殿、金殿一路看过去，因为不能进室内，速度也就很快。据说托林寺鼎盛时期规模远不止现在大小，后因战乱与人祸遭受破坏，已没有了昔日的辉煌，可在我看来，它的庄严与神圣依然不同寻常。

来到寺内镇魔的四塔处，一片青翠欲滴的绿跃入眼帘。在如此荒芜的大环境里居然出现这么大片的生机盎然的绿植，太不可思议了，这得花费多少心血才能获得这等绿意！远处一个僧人正在悉心给花草浇水，一切也就不说自明了。格桑花开得正旺，我以花为前景，拍下一张极美的佛塔照片。

寺庙西南角也有一塔，镜头下以土林为背景的佛塔尤显沧桑。

在寺庙北面还有几处残垣断壁，明显是古代墙体和结构遗迹。夕阳正好从墙体缝隙处透射过来，我又拍下一张自己很满意的有些意境的照片。

东北角院墙外，有一片塔林。我趴在院墙上拍了一张照片，不知这些塔林是否属于托林寺一体的。

托林寺的壁画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主要集中在杜康大殿和白殿。因为我没能进入殿内，也就无缘见识这些艺术瑰宝。但是，即使第二天伙伴们有在开放时间去参观的，也只能饱饱眼福，听说里面又是严禁拍照的。

古格王朝遗址

古格王朝的灭亡至今是个谜。这个在吐蕃王朝崩溃后兴起的王朝，存续时间达7个世纪，世袭16位国王，跨越中原宋元明三朝，鼎盛时期有民众10万余人。可是，因为国王与其作为僧侣领袖的弟弟之间的矛盾，弟弟引外族拉达克人入侵，王国竟遭灭顶之灾。在其后的几个世纪，人类几乎不知其存在，没有人类的活动破坏它的建筑和街道，修正它的文字和宗教，篡改它的壁画和艺术风格，甚至遭到毁灭的现场都保存完好。当日的十万之众以及灿烂的文明是如何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极少的历史典籍，残缺并且相互矛盾的记载，不仅没能揭开古格王朝神秘的面纱，反而更增加了它的神秘感。

当古格王朝遗址出现在我面前时，它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虽然它和四周的土林在颜色、土质等方面完全一致，可山体金字塔的形状，层层上收，一眼就给人坚实稳固感；洞窟密布全山，状如蜂巢；房屋、佛塔等建筑巧妙，视野开阔，易守难攻；山下不远处象泉河水蜿蜒而过。当年的统治者选择这里栖居，当年的拉达克人久攻不下，不是没有原因的。

遗址分上中下三层，依次为王宫、寺庙和民居。山底密密麻麻都是被熏得乌黑的洞穴，我躬身进去看了几个，大小不一，有的洞中有洞，应是家庭人口与地位不同所致。

团队请了一个导游，带我们在山腰的四个殿堂度母殿、白殿、红殿、大威德殿转了一圈，讲解很详细，可不准拍照，讲完也就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度母殿里面的壁画十分精美，色彩艳丽，历经六七百年已经有些斑驳。殿内天花黑黢黢的，导游说是酥油灯熏的。

白殿是规模最大的殿。已有千年历史，里面供奉着如来佛，佛像破坏较为严重。白殿里面的36根红色立柱布局很有讲究，就像照合影一样，每根柱子都不会被挡住。

红殿里面的壁画是保存最好的。大威德殿是一个护法神殿，看完已经没有印象。

因为前段时间下雨，遗址上半部分存在安全方面的问题，当天不开放，65元的门票却一分不少。望着山顶遥遥可见的王宫，一大半的参观线路无法到达，内心很是愤懑，幸有无人机代替我们粗略看了个大致。

遗址还有一个看点，大多数人都望而却步，那就是位于遗址北侧600米处象泉河南岸断崖上的藏尸洞。我和姐姐姐夫顺着崖壁阶梯一路下行，走了约20分钟，看到山崖上一个方形小洞，几级梯子直达洞口。刚接近洞口，一股恶臭扑来，瞄一眼洞内，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姐姐不让拍照，于是掉头返回。听说洞内有三个洞室，有无头尸体与骨骼若干，无文字记载或者陪葬品，推断可能与战败后处决俘虏或者集体屠杀有关。

古格王朝遗址被《国家地理》誉为“人类文明的奇迹”，除了独特的土林地貌，其最大的看点是壁画与雕塑，题材涵盖社会生活各个层面，融合克什米尔与犍陀罗风格，色彩鲜艳，以“古格银眼”雕塑为代表，拥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可惜匆匆一瞥，无法细细品味，实属遗憾。

顺带提一笔皮央石窟群，这是我们唯一到了山脚也没上去的地方。相比著名石窟，它的确不值一提，加上下雨，居然没有兴趣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