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秋时节话当年】,我难忘的十四岁入团之路

太阳升起的地方

<p class="ql-block">江城的秋雨缠缠绵绵下了整夜,晨起推窗,空气里满是清冽的桂香,终于有了“天气晚来秋”的意味。我坐在书桌前整理杂物,拉开最底层的抽屉,一本草绿皮的小本子静静躺着——那是我五十年前的团员证。如今的老手摸着褪色的烫金字迹,思绪瞬间被拉回十四岁那年,满是期待与郑重的入团之路。</p> <p class="ql-block">我的学生时代,学制是很短的,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十一岁读初一时,刚从少先队红领巾的稚气里走出,班主任便让我们写申请加入红卫兵。彼时的我对“组织”的概念懵懂又敬畏,只记得戴上红领巾时心里很是开心和快乐。一次课间,我偶然在学校公告栏看到“中国共青团”的字样,好奇地跑去问老师:“这也是和红卫兵一样的组织吗?”老师笑着摸摸我的头:“这是更优秀的组织,要等你十四岁,够优秀才能加入。”“优秀”二字像颗种子,悄悄在我心里扎了根。</p><p class="ql-block">十三岁升上高一,我把老师的话记在心里,成绩始终排在年级前列,还主动帮老师收发作业、组织班级劳动。深秋的一天,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轻声说:“你的表现很好,明年可以准备入团申请书了,好好把握。”走出办公室时,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身上,我却觉得比夏日还要灼热。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老师的话,直到后半夜才伴着笑意睡去。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入团远非如今这般简便,不仅要成绩拔尖、表现突出,更要经过严格的政审和社会调查,任何一环不过关,都无法加入中国共青团员组织。</p><p class="ql-block">十四岁那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湖边的柳树刚抽出新芽,生产队的田埂上已满是劳作的身影。一天放学后,我刚到家就看见门口站着四个年轻人,为首的自我介绍说:“我们是学校的,来做入团前的社会调查。”我又惊又喜,忙不迭地招呼他们进屋。可坐下没聊几句,生产队的钟声就响了——社员们要去湖田种庄稼。为首的同学叫冷x荣,他看了看大门外说:“咱们去田埂上找队长吧,别耽误大家干活。”</p> <p class="ql-block">我们沿着泥泞的田埂往湖边走,远远就看见队长正挽着裤腿在田里插秧,泥水溅满了裤脚。见我们过来,他直起身抹了把汗,听明来意后,当即直夸:“这娃是个好苗子,在家帮衬父母,在学校读书很用功,去年还帮助队里的五保户挑水呢!”说着,他拉着冷x荣蹲在田埂上,在调查材料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证明,又特意赶回家,从衣柜里取出生产队的印章仔细盖在材料上。拿着盖着红章的材料,冷x荣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往大队部赶,我一路跟在后面,手心攥得发烫,心里既紧张又期待。</p><p class="ql-block">大队部的会计是个戴老花镜的老人,接过材料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抬头笑着对我说:“咱村好久没出入团的娃了,你可要好好争气。”他边说边从抽屉里取出印泥,“啪”地一声,鲜红的印章盖在了材料末尾。那一刻,我看着那鲜红印章,比红领巾的颜色更鲜艳,也更厚重,藏着乡邻的认可与期许。</p><p class="ql-block">1980年5月4日,青年节。学校的大礼堂里坐满了人,我和另外三名同学站在主席台下,胸前别着崭新的团徽。当团委老师念到我的名字,我快步走上台,双手接过团员证的那一刻,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低头看着封面上的红底金字,忽然想起十三岁时深夜的激动,想起田埂上的泥泞与印章的鲜红,眼眶忍不住湿了。</p> <p class="ql-block">秋雨渐渐停了,窗外的树叶上挂着水珠,折射着秋日的微光。我把团员证轻轻放回抽屉,像珍藏一件稀世珍宝。六十年光阴流转,江城的秋景换了一茬又一茬,可十四岁那年的春天,田埂上的身影、红章的温度、团员证的触感,却永远刻在了我的记忆里。那条入团之路,藏着少年的奋进与赤诚,那份荣耀与信仰,伴着我走过半生风雨,依旧清晰如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