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其荣的美篇

聂其荣

到辽阳看大姑

九月二十三号，我们终于盼到了去辽阳看大姑的好日子

早上六点我们按预定时间准时出发。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大哥和妹夫两位司机轮流开车，我们四位坐在后排看风景玩扑克。

道路两旁的玉米地刷刷地往后退着，乖巧的仿佛是怕挡了我们去看大姑的路。

大片金色麦田从远方涌入眼帘，善解人意地随风摇摆好像也跟我们一样高兴。

车程七个小时后，我们在井泉服务区和提前从铁岭赶过来等我们的二哥二嫂会面了。

井泉是我们途径停留休息呆过最大的服务区。这里商家云集，儿童游乐场设施齐全，停车位几乎爆满。

我们和二哥二嫂简单寒暄稍做调整后准备进入辽阳，此时再次接到大姑家表弟、妹们打来的电话，他们说在辽阳高速出口接我们。

大哥和二哥车上的导航分别给我们导了不同的路线，二哥车继续嗷嗷跑高速，大哥车给我们导进了市内。

平时及少发感慨的大哥说了句“刚见面还没热乎够呢，车和人又分开了”

好在妹夫也是老司机，对曾经走过的线路也有印象，我们只比二哥车晚到十五分钟。

快两年没来看大姑和大姑父了，我们风尘仆仆上了四楼，大姑父和大姑分别躺在两个可以摇起来的病床上，九十岁的大姑父眼里闪着光，他能不打奔儿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对上哪俩是一家子。

这点让人惊叹也让我们自愧不如。

大姑被小霞半抱着放在轮椅上，今年五月底的时候，大姑在例行调理出院刚回家的第二天就出现了似睡非睡萎靡不振的状况，表弟、妹及时把情况反馈给医生，医生怀疑是脑梗建议去上级医院进一步确诊。

表弟、妹得信一点没敢耽搁，当天就给她妈联系了医院。

当小霞说到终于把她妈抢回来时，我们硬是把眼泪忍了回去。

豪不夸张地说大姑家的孩子是我活了六十多年见到过最长孝最长情也是最阳光的人，她们在长年累月的摸索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什么时间段该干什么都有一整套的流程，而且这些工作每天都是在有商有量和颜悦色甚至是和她们的爸爸妈妈嬉闹逗趣中完成的。

姐妹们从不把悲伤的情绪流露在老人面前，她们爽朗的笑声和温柔的语气连我们听着都很治愈。

这份欢愉给大姑和大姑父增添了和病痛抗争的动力。

虽然心疼大姑和大姑父被久病缠身，也心疼表弟、妹们不分昼夜的坚持和付出，但我们决不允许自己在他们面前淌眼泪，不想破坏表弟、妹们良苦用心经营了多年的和谐局面。

大姑这次脑梗影响了她的吞咽功能，一开始的鼻饲她因为不适应很不配合，大姑的孩子们为了减轻她的痛苦跟医生沟通后自费用了目前世界上最先进也是最贴近人体组织的软管。

这次生病大姑的话也少了许多，大夫说跟她插管也有一些关系，需慢慢恢复。

当小霞贴着脸问她还认不认得我们时她只是遥头，快五十年的糖尿病把大姑的眼睛给伤着了，虽然她遥着头但也努力在找我们发出声音的方向。

因为要鼻伺，大姑家又添了几样新设备，有专门粉碎食材和药片的，还有为了把打成糊状的食物平稳送进胃里的电动针管。

大姑每顿500克的餐食里每天都变着花样地添加着海参和各种肉蛋类，之前这些都是她最不愿动筷的食物。

在最近的一次检查中医生惊喜地告诉表弟、妹大姑的各项生理指标都有了一点提升，脸色也是白里透粉的。

两位老人家的伙食每天都由他们的大女儿小兰负责。我们称她都可以当营养师了。

记得我们上次来大姑父还能用双手握着学步车慢悠悠走到餐桌前跟大家在一起吃饭，这次他说“腿痛不下床不陪你们吃饭了”

印象中大姑父头一回说这样的话……

他问小霞有没有给我们买大虾，做鱼，当小霞告诉他这些菜都有时，他才高兴地点头，让我们都吃光别剩下。

可见大姑父对我们这些外姓侄儿和侄女们是有多亲待了。

虽然大姑父下不了床，但他每顿饭都能在自己专用的小饭桌上独立完成。

我观察了一下，他都是自已安、取假牙套，饭后自动漱口，把用过的纸巾抓成团放在下面的垃圾盒里，还会在躺下之前把放在瓶盖里的药吃了。

一个九十岁的老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自律实在让晚辈们敬佩。

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消极抱怨的情绪，能自己动手干的事情从不麻烦别人。

还记得第一次来大姑家，大姑父跟我讲他想带五个孩子回山东老家认祖的事。

大姑父是在五十年代末从山东老家一路逃荒要饭走到辽阳的，因为老实厚道还能干，在大炼钢铁时被召进了工厂，从小工一路做到了技师，都退休了又被工厂反聘回去带徒弟。

七十年代初在刚刚能解决温饱时，他就有心想带孩子们回山东老家认祖，孩子们很愿意，但大姑不愿意，因为她拿不出其中任何一人的路费。

大姑父当然也知道家中捉襟见肘的窘境，他召开家庭会议提议孩子们要好好上学，回家要帮妈妈干活，周六日写完作业后才能去捡费品卖钱，等攒够了来回的路费就去山东。

因为大的要帮小的，这一攒就是两年多，路费有了大姑也给每人准备了新衣服和火车上吃的咸菜和两掺面馒头，这才终于圆了回山东老家的梦。

我想正是大姑父和孩子们的这种双向奔赴，才创造了如此合谐的家庭氛围，殿定了良好的家风以及孩子们优秀的品质。

大姑父是一个非常可敬又可爱的老人家，他在我们兄妹心中如同父亲般伟大和重要。

大姑和大姑父目前虽然都处在半卧床状况，但他们每天至少要三次坐起来，在加上洗澡按摩他们一天有一到两个小时活动时间，

相比大姑要比大姑父时间长些，因为大姑喜欢儿女绕膝的这种氛围，每当孩子看到她以经有些疲惫问她累不累时，她总说不累，孩子们就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站一会再坐下。

这样的活动有效防止了痰阻也能保持他们的肺活量，对整个身心血液循环及皮肤都起到了良好的调理。

连来家里给大姑复诊的医生都夸她们做的专业到位。

大姑在鼻饲时都是和孩子们坐在一起用餐，大姑父坐在床上吃饭也能跟大家一起互动，这样即能增加俩位老人家的食欲，也会让亲情共鸣。

每当看到小敏戴着眼镜把大姑父的食材一点点挑拣，唯恐有鱼剌或小骨头渣子遗漏在菜里时，总能让我们想到以往她亲大姑或搂脖撒娇被大姑说她“贱吧喽嗖”的场景。

营养摄入、肢体接触无疑是对大姑和大姑父身心最好的安慰和关怀。

因为大姑喜欢小花，表妹们给她买的睡衣，枕巾和夏凉被等图案都是花花朵朵的。

之前我们每次来看大姑，都会围在床边跟她唠家常，大姑的记性很好，她跟我们讲老一辈人的不容易，也跟我们唠一些她年轻时的往事。

这个坐垫套是我奶奶七十多岁时缝制的，还记得当年大姑扒开针脚让我们看奶奶手工时满眼的敬佩，那时候她满脸幸福的模样像个小姑娘……

如今看着大姑和大姑父，我好想让他们都回到从前，求求老天爷你让时间慢点走吧。

来大姑家第三天在“乾隆绿道”游玩时俩位嫂子问我，咋没见你发美篇呢，我跟她们说就差结尾了。

其实想写大姑一家子我是有很多素材的，因为太熟悉也太爱她们了。

可是这次我不想写结尾了，因为大姑一家子好到让我们每次来都会没有边界感。

如果说大姑家是吸盘，我们兄弟姐妹就是章鱼的触手，这种相互吸引的姑舅血亲让我们难舍难分，我们会把这份爱一直传承下去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