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古城

向明德

走在丽江的街巷里，阳光正好，头顶是一片片随风轻晃的鱼形灯笼，红的、黄的、蓝的，在湛蓝天空下像一串串游动的彩鱼。整条街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石板路泛着微光，两旁的白墙灰瓦上写着“丽江”二字，像是在提醒我：你已走入一座活着的古城。飞檐翘角在云影间忽明忽暗，墙头的雕花斑驳却依旧精致，仿佛时光在这里放慢了脚步，只为了让人多看一眼它的旧梦。

转过一个窄窄的巷口，眼前忽然铺开一片斑斓——油纸伞一排排悬在半空，像一朵朵盛开的花。木结构的老屋紧挨着，屋檐低垂，门楣上挂着红灯笼，风吹过时轻轻相碰，发出细微的响。脚下的路更窄了，刚好容一人通过，两侧店铺紧闭着门，却不妨碍它们散发出生活的气息。往前望去，绿植从墙角探出头来，远处的屋脊层层叠叠，隐在树影之后，仿佛这条巷子没有尽头，只通向一段被遗忘的旧时光。

一位女子提着竹篮，踩着石板路缓缓而行。她穿着白裙，草帽遮住了脸，身影轻盈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她走过的地方，墙上有彩绘的花鸟，屋角翘起如鸟展翅。丽江不只是过去的影子，它正安静地站在古今交汇的路口，一边是青瓦木门，一边是流动的现代。

街边一棵老树，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枝叶如盖，撑起一片清凉。树旁立着一块黄底招牌，写着“生菌石锅鸡”，字迹潦草却亲切。抬头看，屋檐飞翘，瓦片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远处雪山顶上还覆着雪，白云绕山腰缓缓流动。这棵树像是守城的老人，看过无数行人来去，却从不言语。

湖水在午后格外安静，像一面打磨过的镜子，把雪山、屋檐、亭台全都收进怀里。湖四周绿树浓密，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反倒衬得这地方更静了。远处的雪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不属于人间。

从高处望下去，整个古城像一幅摊开的水墨画。屋顶层层叠叠，瓦片整齐得像被尺子量过，山间云雾缭绕，给村子披上一层薄纱。木栏杆旁开着几丛不知名的花，红的、黄的，在风里轻轻摇。树影婆娑，掩映着几户人家的门扉，隐约能看见院中晾晒的衣物，生活的痕迹就这样悄然浮现。我站在这里，忽然不想再往前走了。有些风景，适合远望，适合留在心里。

阳光最盛的时候，走进一座小院。院中花事正浓，各色花朵挤在墙角、窗下、石阶边，开得不管不顾。藤蔓爬满了木窗，绿叶间藏着几朵小花，像是偷偷藏起的秘密。屋子是典型的中式结构，木门木窗，雕花虽旧却不失精巧。阳光洒在屋檐上，瓦片泛着微光，像披了一层金纱。

又一条老街出现在眼前，青瓦屋顶连成一片波浪，墙皮剥落处露出木骨，反倒显得更有味道。街心那棵老树格外醒目，树干粗壮，枝干虬曲，一盏红灯笼挂在枝头，随风轻晃，像是古城的一颗心在跳。远处雪山巍然矗立，蓝天如洗，白云悠悠。街尾的店铺招牌五颜六色，写着“银器”“扎染”“茶坊”，烟火气扑面而来。我站在街口，忽然笑了——丽江的美，不在它有多古老，而在它明明古老，却活得如此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