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岂曰无衣？与之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每当念起这诗句，我的心便会被拉回与哥哥相伴的岁月，那是一段充满温暖与力量的时光。</p><p class="ql-block">哥哥是我生命中的大树，1957年，你伴着晨霜来到这个世界，你那么小，却在后来的日子里，用瘦弱的身躯为我撑起一片天。你的咳嗽声，从儿时起，就像破旧风箱扯动的风，每一声都让我揪心。可即使这样，也总会在我遇到墙角的老鼠时，迅速把我护在身后，用那比树枝还细的胳膊，为我挡住恐惧；在母亲被生活重担压得脾气暴躁时，你也会默默将我拉到一边，用温暖胸怀护住我，挨的打却落在了你身上，就像一棵树为幼苗挡住风雨。</p><p class="ql-block"> “日日泉水头，常忆同携手。”我们本是同根而生的兄弟，在艰苦的岁月里，你总是把苦留给自己，把甜留给我。六十年代初，野菜都没得吃，树皮也难寻，你天不亮就去山里，回来时，身上满是泥，怀里紧紧裹着几把刚冒芽的苦苣。你把嫩叶挑给我，自己嚼着苦涩的梗，还笑着说：“你看，这梗有嚼劲，像哥的骨头。”那一刻，我知道，你就是我生命中那棵坚韧的树，无论生活多苦，你都会为我守护。</p> <p class="ql-block"> 那年冬天，我发高烧，你背着我在十几里的雪地里奔走求医。你的鞋磨烂了，踩在雪里，血渗出来冻成血碴子，可你没有停下半步。我爬在你背上，感受着你的温暖。那一刻，你就是我的全世界，是我寒夜中唯一的依靠。你就像那雪中青松，傲然挺立，为我抵挡严寒。</p> <p class="ql-block"> 十七岁那年，你进了工厂，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你第一次领工资，没给自己买药，却给我扯了块布，我过年头一次有了新衣服。我穿着新衣在院子里跑，你看着我笑，咳嗽声中是满足和欣慰。沾在你袖口的铁屑在阳光下闪闪，如你对我的爱，虽不耀眼却无比温暖。后来我考上了大学，你送我到车站，布袋里塞着几个煮鸡蛋，叮嘱我路上饿了吃。递给我一迭绉绉巴巴的毛票，那是你加了无数个夜班挣来的血汗钱。火车开动时，你跟着跑，边跑边嘱咐，咳得弯着腰却仍扬着手喊：“别省钱，吃好点，缺了问哥要！”我的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了。你的背影像一株被风压弯却不肯倒下的芦苇，在我心中却是那么高大，那么坚强。</p> <p class="ql-block">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在生活的风雨中，我们也曾有过困难与挫折，但你始终是我最坚实的依靠。我在城里安家后，想接你过来，你总说：“不了，家里离不开。"嫂子走后，你一个人拉扯着孩子，我寄给你的钱，一分也舍不得花，全攒着给孩子交学费。有次我偷偷回去，看见你在田里干活，腰弯得快要贴着地面了。咳嗽声隔着田埂传来，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你见了我，慌忙直起身，拍着身上的土笑：“回来咋不说一声？我给你杀只鸡。”转身时，我看见你项颈的骨头突的，像老树枝上的节，我的泪水又一次忍不住。哥哥，你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付出的太多太多了。</p> <p class="ql-block"> 最后一次见你，是在病床上。你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却还紧紧拉着我的手，气若游丝的说：“弟弟……我们聚少离多……别难过……哥不能护着你了……哥累了……”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撕裂，我骂天不公，没能让你享几天福。我想对你说，我早该接你过来，我给你买了最好的药，一点也不苦。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只能看着你的手一点点凉下去。床头放着我小时候画得画，你一直收着，边角都卷了，那是你对我深深的爱啊！</p> <p class="ql-block"> 如今，你已离我而去，但你的爱永远留在我心里。你就像无字的碑，永远矗立在我的生命里，高大而巍峨。“度尽劫波兄弟在”我们一起走过的岁月，无论苦与乐，都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哥哥，每当我想你的时候，我就会写一段文字怀念你。我会永远的记住你对我的大爱，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大树，永远的依靠。每次路过菜市场，看见有人卖苦苣，我终会停下来，泪水就会像当年，你背我求医落在我手背上的汗水，滚烫又冰凉。我知道你对我的爱，如同那无尽的岁月，永远流淌在我的生命里，永不消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