佤乡之问:当歌舞照亮远方,谁来守护田埂上的春天?

风雨蔓陀铃

<p class="ql-block">在滇西的群山褶皱里,佤乡的晨雾总是先漫过田埂,再轻抚过村寨的木楼。这些年,负责农业产业发展的工作人员,眉头却像被雾水浸过的麻绳,越拧越紧——田地里的难题,比山间的盘山路还要绕。</p><p class="ql-block">果苗是乡里拉着卡车送上门的,从选种到运苗,前前后后忙了小半个月。工作人员挨家挨户敲门,说着“种下去就是钱”,好话说尽,才看着村民们把树苗插进土里。可转头再去田里,有的树苗歪在沟边没人扶,有的地块里杂草长得比苗还高。好不容易盼到挂果,红彤彤的果子压弯了枝桠,却挂在树上直到烂掉——村民们摆摆手:“摘下来卖那点钱,不够来回跑一趟的油费。”</p><p class="ql-block">不是佤乡人懒,是山外的世界,用另一种方式接住了他们。村里的年轻人,大多没把目光停在田埂上。他们穿着缀满银饰的佤族盛装,带着《阿佤人民唱新歌》的调子,从村寨的晒谷场,跳到了全国的舞台,甚至走出了国门。去欧洲巡演时,那热情奔放的甩发舞、铿锵有力的木鼓舞,让台下的外国观众拍红了手,演出结束后,鲜花和掌声能堆到后台。</p><p class="ql-block">更让人心里复杂的是,佤族人生性淳朴,没有赌博的陋习。年轻人在外跑演出赚了钱,第一时间就通过手机转给家里的长辈。村里的老人,坐在火塘边就能收到儿女寄来的生活费,买米买油绰绰有余,日子过得安稳踏实。既然靠歌舞就能衣食无忧,谁还愿意面朝黄土背朝天,守着几亩地“看天吃饭”?</p><p class="ql-block">于是,那个困惑像田埂上的草一样冒了出来:民族歌舞,到底算不算生产力?</p><p class="ql-block">课本里说,生产力是人们改造自然的能力,可佤乡的年轻人,是用歌声和舞蹈“改造”了生活。他们没下田、没喂猪,却靠着祖辈传下来的歌舞技艺,把佤族文化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收入,让一家人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欧洲舞台上的掌声,不是虚的;手机里到账的汇款,更是真的。这难道不是一种“生产力”?</p><p class="ql-block">只是,当歌舞的光芒照亮了远方,田埂上的影子就显得有些孤单了。工作人员看着空荡荡的田地,心里不是滋味:果苗还在送,政策还在讲,可年轻人的脚步,始终朝着舞台的方向。或许,佤乡的难题,从来不是“选歌舞还是选农业”,而是如何让田埂上的希望,也能像歌舞一样,留住年轻人的目光。</p><p class="ql-block">毕竟,无论是舞台上的木鼓,还是田地里的果树,都是佤乡的根。少了哪一样,这片土地的故事,都会少一段动人的旋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