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偶得

高原之上

　　九月份，雨水特别多，老天就这样一直淅淅沥沥的，下了半个月，似乎要将春季干旱没有下的雨全都补回来。

清晨，雨继续下着，但不大，像撒了把细盐，落在窗户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小印子。楼顶上的雨珠串成线，滴在窗台上，溅起的水花像小蘑菇，一冒一冒的。楼下小区来来往往的人撑着伞，红的、蓝的、花的，伞面混在一起，像移动的小花坛。

　　阳台上，春天种了盆绿萝，经过一个夏天的生长，藤蔓绕门框一圈，片片绿叶像是给阳台搭了个弓门。出入时像穿梭在绿的花环中，别有一番滋味。我对绿萝更经心了，除去阳台上一些杂物，让更多阳光普照它。更多的关照，使绿萝的叶子变成了深绿，还冒了个新芽，嫩黄嫩黄的，我每天都去看，数它长了几片小叶子。今天给它浇水，摸着新叶，想起这快一年的浇水、换土、挪位置，觉得这家伙是通人性的，付出一点点的爱，它就用整个绿色来回报你。

　　十点左右，雨停了，空气里有股泥土味。我准备下楼，随手带上门口的垃圾。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每天早上都在垃圾分类桶前，捡拾包装盒、塑料瓶等可回收的东西。垃圾桶已标明分类，但人们没有分类习惯，塑料瓶混着烂菜叶随意乱扔，分类箱就成了摆设。今天我扔的垃圾，有一个包装盒和两个空瓶子，我提着垃圾袋，本想随手扔进去，看见大爷正从厨余垃圾中向出捡一个塑料瓶，手指冻得通红。我走过去，把纸壳和瓶子递给他，大爷抬头笑了，“谢谢你，小伙子，这样我省不少劲”。让别人少弯一次腰，方便别人，快乐自己。

　　来到楼下的小木亭，有只流浪的小黑猫经常在这里活动，女儿放学时总要摸摸它的耳朵，但常常又没东西可喂。今天出门时，我刻意带了点猫粮。黑猫出现了，我慢慢走近，扔给它猫粮，它叼着猫粮，耳朵竖得笔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路过的人。有个小孩跑过来，喊“小猫”，它吓得往后跳，弓起背，毛都炸起来了，像个小毛球。小孩被妈妈拉走了，它又慢慢凑过来，低头接着吃，尾巴轻轻晃了晃，时不时舔一下爪子。我蹲了五分钟，没碰它，没说话，就看着它吃饭、警惕、放松。风刮过树叶，“沙沙” 响，小猫吃完，叼着剩下的猫粮，钻进了灌木丛，尾巴尖在外面摆了摆，不见了。

　　来到河堤路公园，公园的清晨像首诗。几个老头提着鸟笼，慢悠悠地走在青石路上，鸟笼上的布帘晃来晃去，里面的小鸟偶尔叫一声，软乎乎的。湖边，老太太们在打太极，抬手、弯腰都带着劲，却又慢得很，动作像被放慢了镜头。卖豆浆的大妈支起摊子，慢慢擦着桌子，豆浆的热气从桶里冒出来，飘到湖边，和晨雾混在一起。阳光从树缝里漏下来，慢慢挪过草地，把草叶上的露珠照得发亮。

　　中午时分，我便朝回走。到小区楼下便利店买箱奶，结账时摸兜，发现没带手机，身上也没带现金。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忘带手机了，我回去拿”。老板笑着说 “没事，都是老顾客了，牛奶先提走，下次来再给就行”。我愣了一下，说 “那咋行”，他挥挥手，“多大点事，天天见的”。提着牛奶走回家，心里暖乎乎的，本来的尴尬变成了小惊喜。晚上下楼散步，把钱刷给老板，他说“不急呀，你不说我都有点忘了”。便利店的灯亮着，黄澄澄的，照在脸上，挺舒服。

　　早上与人方便，下午便转了回来，看来“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这话讲得一点都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