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玩沙湾古镇

海纳百川

　　自治州成立67周年，按照相关规定，可以休2天假。今年的州庆连着周末，共有四天时间，算个小长假。为此，我在群里规划了几个活动方案，无奈各种因素制约，计划并没有如期而至。

身体和灵魂总要有一个在路上，谢绝了朋友近处走玩的邀请，我决定，一个人也要向远方走去。我只想在身强力壮、时间充足的时候，努力去追逐心中的诗和远方。至于家乡身边的景，留待不想远足的时候再去就近走玩。设想那时的我，一边清闲地欣赏美景，一边拾起曾经的远方品味细嚼，那应该也是一种美好的享受。

去哪里呢？有许多地方，又仿佛没有地方。毕竟只考虑群体的活动规划，并没有量身定制个人的安排。思考了一番，意向性是山东，准备坐高铁先到济南，然后去登泰山。著名的三山五岳，好像就它没有去过，内心一直有个圆满的意愿。

待查看列车时刻表，去济南的最佳时间已经错过，当天无法直达，时间耗费在路上划不来，我只好舍去山东方向另选他处。从吉首就近就快能去的地方，时间上最经济的，只有广州南站方向，其他地方，时间都要耽误许久，不能说走就走。

几个月前，有朋友咨询我保靖沙湾游玩的建议，当我信手在网络上输入沙湾两字准备复制一些介绍反馈给对方时，映入我眼帘的，却是沙湾古镇。好奇细读，此处沙湾是广州番禺的，景色与评价都很上乖，这勾起了我的趣味。心想，有时间，就去会一会这个地方。见一时走不了其他地方，游玩沙湾古镇也就成了我的首选。

G6121列车过湖南彬州，并没有按传统线路从韶关入粤，而是直下英德市进入广州北。此时的窗外阵阵暴雨，天际骤然暗淡了下来。5个多小时的封闭静坐，疲惫似阴暗的天气让我有些沉闷，内心有些急不可待，心想能早一点到达。

下午5点多，当我从广州南站下车踏上广州土地的时候，油然有种“久违了，广州！” 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仅源于广州是我人生到过的除了本省之外的第一座大城市，我与它的分别，已有30多年了。更让人感到特别的是，这种感觉还关乎我的家族之源。传说，我们武威堂石姓这支家族，在甘肃、石家庄、广东、江西等地都有过生活的足印。有人据此认为，先祖们可能是军旅之人。这也难怪，当年在家乡时，我这一年龄层以上的人，无论男女，皆会几手所谓的“功夫”，也许，这就是天生的基因。我思量，如果这些传说是真的，那我的广东之行，也算是寻根之旅，疑疑惑惑有股回归故土的情节。

　　九十年代初，在衡阳读大学的时候，正赶上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教政治经济学的老师大概是觉得我具有一定的综合素质，便怂恿我到南方广东去闯。说什么回湘西，最多是混个小官当当，哪有去开放的前沿城市的人生值得？

那时候，信息还很闭塞，人与人之间的远方沟通主要靠书信。电话是有的，只是既费钱也不普及，接打电话必须去邮局或单位的传达室，很不方便。而要想了解外面的世界，全凭阅读报刊杂志，当时的媒体，讨论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孔雀东南飞”和“姓资姓社”的问题，目标直指广东，热点也在广东。

在这一背景下，1993年2月，我与怀化籍的同学刘金虎商议，乘开学进行毕业设计的时候，去广州看看。

“火车好坐，衡阳难过。”当年的衡阳确实乱，偷、扒、抢特别多，霸凌的事更是层出不穷，去市场买东西，多看几眼，商家就强行要你买，更不要说你摸他东西或与他谈买卖的价格了。为此，同学们没少与他们发生过矛盾。

我与金虎同学上火车的时候，尽管都买了火车票，车门却是挤不进去的，全凭从开了的车窗上爬上去，即便是硬挤上了火车，车厢里也是人挤人。乘客在火车停靠时大部分不敢开窗，我从一处开了的窗口上强行爬进了列车，上面的乘客要关窗，我告诉他们有同伴要上来不能关窗，便奋力地拉金虎上车。哪知，下面也有人在拖金虎的后腿。那人是个坏蛋，一边拉他，一边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摸他的衣服口袋，想搜刮他的财物。我见之，一边喝斥，一边猛拉金虎。金虎也向后猛蹬腿挣脱，那人无法，便一手死死抓住金虎背的挎包不放，就这样上下用力，金虎的脖子受不了勒，脑袋一偏，挎包便被那人抢去了。好在我们事先都商量了防范措施，钱都放在内裤拉链缝的口袋里，金钱倒是没有损失，仅仅丢了一些简单的日常生活用品。

到了广州之后，目睹了两桩事，让我们对陌生的城市有所恐惧。一桩是军人与警察在大街上互殴。一桩是洗相片时，湖南一位在广州打工的女孩要我们救她。她说老板收走了她的身份证，她白干了几个月都没有工资，她想走，因为没有身份证，也办不了暂住证，怕跑出去后会被抓去关进收容站。所以，几个月都一直生活在恐怖之中，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脱身。我们是上午去的，听她一说，正义之心油然而生，准备想法子救她。却不料，那女孩也在骗我们。本来相片早就洗好了的，为了拖住我们关注她，她却说没有洗好，害得我们呆在那里整整等了一天，人品如此，我们哪还敢去相信她和救她。

江湖险恶，世风日下，折断了我们对大城市的梦想，我们不愿在道德日渐沦丧的环境里生存，宁愿回归那时还很单纯的乡士。所以，毕业之后，我与金虎就都按部就班地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他在怀化市区，我在花垣乡下。自此之后，广州这个地方，我就再也没有去过。

　　广州的交通今非昔比，当年我们在广州时是没有地铁的。如今坐地铁，5元钱就能送我几十公里，2元的公交车硬是坐了十几个站个把小时，既快又省钱。都说大城市生活成本高，估计高就高在房价、看病与教育，其他的，感觉比我们小县城都要便宜许多。

沙湾古镇是友好的，到达的时候，虽然已经是下午7点多钟，雨却早己停了，天际泛白，远处的晚霞隐隐约约，虽不艳丽，却把大地照得清清白白。我在沙湾最热闹的南门下车，顾不上疲劳，径直就往街巷中走去，迫不及待想去目睹古镇的风彩。

沙湾古镇属于番禺区下的一个郊区镇，从地铁站出口的番禺广场坐番7号公交，要过19个站，市内也有多路公交可以到达。一如番禺区一样，沙湾古镇过去都是河床，经河沙冲积，慢慢变为绿洲、山地，成为今天的模样，古镇建镇已有800多年了，可谓历史悠久。

番禺虽是广州市的一个下辖区，网络上，常常有番禺人自认自己是番禺人，并不是广州人的说法，他们认为，自己才是老广州人，初闻有些稀奇，仔细了解，也有一些道理。

历史上，在广州地区，确实先有番禺才有广州，广州的名称晚于番禺的名称，而番禺就代表过广州。秦汉时期，朝廷在广州地区现在的核心地带越秀区建了治所，取名就叫番禺城，名字来源为现今已经消失的番山和禺山。400多年后的三国时期，东吴才将番禺城变名为广州城，番禺这个名字才迁移落在了现今的番禺。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老广州的土著人，确确实实应该称为番禺人。这就是网上戏称，番禺从广州之母变成了广州之子的来源。

但是，广州历史上的番禺城确实没有建在现在的番禺地界上，古番禺与现在的番禺名称一样，但地理位置却不相同，这也是事实，仿佛有点张冠李戴。这在过去，番禺不属于广州的时候，确实有点调侃的争议。好在，现在的番禺已经是真正的广州人了，1975年从佛山地区划归广州市管，为其治下的一个县。2000年并入广州市，为其下辖的一个区。溶合，化解了许多模棱，也沉淀了历史上纷纷攘攘的一些有趣传说。如今的番禺，经济地位为广州市的前三甲之一，前些年，划出了一块地又建了广州市的另一个区，名为南沙区。番禺，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为岭南文化的发源地之一，经济发展日新月异。

　　沙湾古镇岭南特色的古建筑很多，林立于街巷之中，气派非凡，韵味深深。巷街之间非遗的文化遗产也很多，古色古香，宁静繁华，行走于中，仿佛回到远古。这里也是女人们最爱的文旅之地，满街的汉服店子，满城的明、清人物，街上一转，到处都能看到婀娜的身影。轻柔的各类服饰，汉唐的妆容，仙人的脚步，或驻足在古墙边，或倚栏听风，或凝视深深幽巷，都能让路人深情回眸。每当看到这类场景，我便自个安静地呆在一旁饱览这过眼云烟，任由她们忘我地摆布各类造型，不忍打破那份怡静，恐惊天上人。

古镇最著名的古建筑有留耕堂、三稔厅、文星楼等。

留耕堂建在古镇中央，门前有口大大水塘，为何姓人家宗祠。由元明清不同风格的砖雕、木雕、石雕、灰塑等南方古建筑的经典元素构成，规模宏大，造工精巧，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有“岭南古建筑综合艺术之宫”的美誉，也是广东三大著名祠堂之首。

在沙湾古镇，何姓为大姓，人杰地灵，在过去，仅进士人才就出了近50人，还有当今的院士。留耕堂外广场上立有许多石块，据介绍，那是升旗杆用的，何姓子弟每当有人考上进士，便要立杆于堂前宣扬，以激励何氏一脉弘扬学风，传承优良。

文星楼在留耕堂附近，为其扩建的“风水”建筑。平面呈六边形，为三层楼阁式建筑，高约12米，塔基以花岗岩条石砌成。首层外嵌“文峰”石刻门额，内奉文昌帝神像。中层外嵌“明心”石刻窗额，内奉关帝神像。顶层外嵌“参天”石刻窗额，内奉魁星神像。这是旧时乡中儿童“开冬学”的祈愿之地，也是现今沙湾古镇举行传统开笔礼的重要场所之一，又名水绿山青文阁、“文昌阁”或“文峰塔”。 文星楼虽不是庙宇，但香火很旺。据说，来此求学业有成的很灵，许多人都慕名前来跪拜，我双手合一，深深一躬，那一屋淡淡的香烟仿佛无边福气在我身边云绕，令人端庄肃然。

沙湾古镇是广东音乐的发源地之一，粤派音乐先师何博众亲手种植的三稔树枝繁叶茂，三稔厅就优雅地耸立在三稔树旁。如今的三稔厅，是音乐传播的中心，入堂或静座三稔树下，天籁之声不绝于耳，余音绕梁，熏陶着整个广场。 

沙湾古镇最普遍和最具特色的，当属蚝壳墙。这种墙是由蚝壳和黄土、糯米等材质筑成，为房屋外墙。据说有这种墙的房子冬暖夏凉，坚固得能防腐防枪炮，外观也极具美感，是古代沙湾人民就地取材的智慧结晶，也是岭南建筑的特色之一，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和历史文化内涵。漫步古城之中，透过历史的厚重，我穿梭于不同的街巷里，不断领略和勾勒着古镇的沧桑，那一砖一墙，一石一门仿佛散落着无尽的古老传说。

　　古镇的底蕴，自然润育着一些独特的古食方，走在街上，各类美食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用新鲜的水牛奶和小黄姜擂打而成的叫姜埋奶，为“水牛奶传统小吃制作技艺”的特色美食，口感嫩滑，甜中带姜味，是广东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 

以沙湾本地鲮鱼为原料，将鲮鱼肉与上等面粉搓匀研薄作皮，然后，再用新鲜猪肉、芝麻等配料拌匀作馅，包成饺子状的叫鱼皮角，把它倒入熬好的上汤中煮熟，口感爽滑、汤清味鲜。 

而鸡仔饼则为广东的四大名饼之一，外皮酥脆，内馅香软，带有浓郁的咸甜交织的味道，在沙湾古镇，随处都能品尝到它地道的风味。

知道云吞也是古镇的特色小吃，既像我们这边的粉，也像饺子，我看到本地人很喜欢吃，便特意寻了一家食客满座的商铺去品尝。与另一种叫肠粉的小吃一样，云吞种类很多，连续吃了几种，不同的品种配有不同的食材，多吃不腻，回味无穷。

还有大盘鸡，外皮微黄，肉半生不熟还带着血丝，看皮有食欲，望肉却让人有所迟疑不敢下口。我刻意点了一盘，一瓶啤酒一壶茶，吃饱了，一身轻松，爽快极了。

我最留恋的，是古镇的早餐，种类繁多的小吃让人无从选择，更有那粥，看了这个又爱那个，无论品相和味道，舒服感无以言说。更舒服的，是免费的一壶茶，任由你坐到主人收摊为止。茶叶像随意捡拾而来的枯木败叶，泡在水中既有股木香，也有股甘甜，轻柔而芳香。在早市上喝茶早餐，那种悠闲，那种散漫，仿佛与世无争的清闲，又仿佛世间唯我的独尊。广东人喜喝早茶，大概要的就是这种情怀。

旅行的意义不是去过许多地方，拍过多少照片，而是体验了多少种不同的生活方式，遇见了多少个全新的自己，阅山河，观天地，见众生，寻自已。漫步沙湾，突然间，格外地喜欢上了这段话，犹如激励自己。

(海纳百川2025年9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