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韩村忆</p><p class="ql-block"> 文/关俊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离开韩村十五年,梦里总还是那几条土坡路。坡顶是连五小学的砖瓦房,坡下是韩村的老槐树,槐树下坐着端着粗瓷碗的乡邻——这些画面,像老墙上的年画,褪色却清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记事儿时,韩村的日子慢。天刚亮,爷爷就扛着锄头往坡地走,鞋上沾的黄土,到了晌午还带着地气。爸爸在村头的磨坊帮工,傍晚回来时,自行车后座总挂着半袋新磨的玉米面,风一吹,麦香能飘半条街。我和小伙伴们在槐树下追着蜻蜓跑,直到谁家的妈站在门口喊“吃饭”,才恋恋不舍地散开。那时的快乐简单,一块糖、一只纸折的飞机,就能让整个童年亮起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年级那年,我遇到了李有利老师——他是我的语文老师,也是班主任。记忆里的他总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梳得整齐,站在讲台上读课文时,声音像山涧的泉水,清亮又温和。我小时候胆子小,上课不敢举手,他却总点我的名字。有一次我读课文卡了壳,脸涨得通红,他没催我,只是笑着说“慢慢来,你看这句子多有意思”,然后领着我一句一句地读。后来他知道我喜欢写字,就把自己的旧钢笔送给我,说“好好写,字能代表人的心思”。那支钢笔我用了好几年,笔杆磨出了包浆,就像他的话,刻在了我心里。</p><p class="ql-block">由于他的影响,我一直在断断续续写点文字,是对往事的解读,也是对生活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来我到外地读书、工作,再后来在城里安了家。每次打电话回去,妈妈总说“村里的老槐树还在,就是叶子没以前密了”“李老师去四合小学当校长去了,偶尔还会在连五小学门口转转”。去年春节回去,我特意去了趟连五小学,砖瓦房换成了新楼,操场铺了塑胶,可站在曾经的教室门口,仿佛还能听见李有利老师读课文的声音,听见我们朗朗的读书声。路过韩村时,老槐树还在,只是树干更粗了,几位老人坐在树下晒太阳,见了我,还能叫出我的小名,问我“啥时候回来的?在外面过得咋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有人说,故乡是回不去的地方。可我总觉得,韩村从来没离开过我。它在爷爷锄头下的黄土里,在爸爸自行车后座的玉米面里,在李有利老师送我的那支钢笔里,在乡邻们亲切的问候里。这些人和事,像一粒粒种子,在我心里扎了根,无论我走多远,只要想起它们,心里就暖烘烘的——那是乡情,是刻在骨子里的牵挂,永远都在。</p><p class="ql-block">2025年9月24日于温馨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