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郁达夫故居

家慧

郁达夫故居，静卧富春畔，鹳山深处有人家。旧日青砖如初，人间烟火已新。郁达夫家的那道“石库墙门”，就像一本旧书的封面，把一位现代文学巨匠的童年、乡愁、甚至他日后文字里那种潮湿、温热、微带忧郁的气息，都悄悄关在了青砖与条石之间。 门内是清代老屋，门外却是1998年重建的新城；一门之隔，压缩了百年时空，也替郁达夫本人那句“故园东望路漫漫”做了最无声的注脚。 我站在那里，盯着门楣发呆，只要抬手叩一叩，就能听见1920年的回声从木窗格里漏出来，带着富春江的水汽和纸墨味。 从这张照片上看，郁氏有三兄弟，郁华（字曼陀，1884–1939） 郁浩（字养吾，1891–1971） 郁文（字达夫，小名荫生，1896–1945） 其中郁文就是郁达夫，现代文学史上的重要作家。站在他们旁边的、眉目清癯、身着长衫的那位，却无人提及。 他叫郁华，字曼陀，达夫的长兄。他比达夫大十二岁，少年时便负笈东瀛，学的是法律，却写得一手好诗。达夫写《沉沦》时，他正坐在东京的榻榻米上，用毛笔抄《离骚》，抄到“长太息以掩涕兮”一句，忽然落泪。 他回国那年，清廷刚亡，民国初立。他本可做官，却偏要回富阳教书。县里人笑他傻：“留洋回来的，竟去教蒙童？” 他只是笑，说：“我不教孩子，孩子就要被旧书塾教坏了。” 哥，你走后，我把“曼陀”二字刻在随身钢笔上。每写一次抗日檄文，笔尖便在你名字上走过一次。六年了，这二字仍像新刻，我却已白发丛生。 你记得吗？离家前夜，你替我收拾行囊，把母亲抄的《楞严经》塞进夹层，却把自己那本《楚辞》也悄悄放入。我骂你酸腐，你只说：“屈子投江处，离咱家不到三百里。你走得再远，也别忘了水味。” 如今我果真走得够远——穿过马六甲的瘴疠，睡过橡胶园的废井，化名“赵德裕”，在热带种椰子、教华文、办小报。日军搜捕时，我跳进粪坑躲了四小时。上来后，第一件事是用椰壳盛水，洗净你那张照片。照片背面你的题字被血泡过，只剩“家国”二字尚能辨认。我于是把“家国”当暗号，用于所有稿件的结尾。 哥，昨夜我梦见富阳老宅。谷仓的米柜开了，你坐在里头，就着月光读《离骚》。我喊你，你却抬头笑道：“达夫，你字又瘦了。”我走近，发现你胸前插着那把日本匕首，刀柄刻“武士道”三字。我拔刀，血却化作墨，染了整缸白米。你指着米缸说：“别怕，这是粮，也是稿。你带得走多少，家就能走多远。” 今日日本投降消息传来，我躲在茅棚里哭出了声。没有纸，便把眼泪滴在椰叶上，夹进你旧照。 哥，我很快也要来了，我若被捕，这封信便是我最后的稿酬；若我逃脱，便带它回富阳，埋在你墓侧，当一株兰花陪碑。 你教我“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我回你一句自己写的： “兄为堤岸，我为潮水。堤在，水才记得回家的路；水归，堤便永不枯。” 1945年9月17日，郁达夫被日军秘密杀害于苏门答腊。此信未寄出，竹筒于1952年被当地华侨掘得，与郁华墓前新植的兰花一同迁回富阳，现藏郁达夫故居“兰台”展柜。 《缸里的金鱼》郁达夫童年第一次靠近“美”，是在一只金鱼缸前。阳光浮水，金鱼如焰，他伸手去捉，结果一头栽入水中——几乎溺死。那是他第一次为“美”所惊，也为“美”所伤。一次觉醒，也是一次坠落。从此，美不再是观赏，而是危险的靠近，是孤独的开始。 《英雄阿千》，是郁达夫童年时，家附近的一位农家少年，比达夫大一岁，家境贫寒却机灵、勇猛，被小达夫视为“小英雄”。 正是这个阿千，第一次把他“诱拐”出封闭的宅院，带他沿富春江跑到盘龙山脚砍柴、采野果，让七岁的郁达夫突然看见“外面的世界”——麦田、桑芽、飞鹰、画眉，以及远处的大江与天际。 那一刻，他“觉得天地宽广了许多”，心里第一次生出“长大、远游”的朦胧渴望，也第一次体会到自然与自由的生命快感。这次“诱拐”对郁达夫的影响终生。 《皮鞋风波》这双皮鞋不是“捡来”的，也不是亲戚送的，而是母亲用“赊账”失败后、再拿家里唯一还能换钱的衣服去当铺典质，才换来的“两块大洋”买回来的。 它叫“牛津鞋”，是当年县立高等小学堂里最时髦的舶来品；别的同学有，跳级神童觉得自己也不能少，于是母亲跑了好几家店，想先赊欠，被一张张“板起的脸”逼了回来，最后只能红着眼睛抱一包衣服上“隆兴字号”当铺；当票到手，再折回鞋店，把这双亮晃晃的“阶级符号”穿到儿子脚上。 这一情节，正是郁达夫第一次真正看清“贫穷”的牙齿是怎么咬人的。那双皮鞋，不只是鞋子，而是他作为“跳级神童”的自尊、家境残存的体面、母亲沉默的牺牲，一起被送进了当铺的柜台。而那家“隆兴字号”的闭门羹，不只是拒绝了一笔交易，更是把“阶级”两个字烙进了一个孩子的脚掌，让他从此知道，有些门槛，不是聪明就能跨过去的。 所以说他“内心痛苦地挣扎过”，不如说，在那一刻他不再挣扎了，他接受了贫穷不是暂时的窘境，而是一种身份，一种烙印，一种要他用一生去咀嚼的羞耻与愤怒。 《第一次投稿》郁达夫把“孤独”兑换成“掌声”。匿名的小诗被排成铅字，他狂奔到操场绕圈，像把十六年的自卑一次性呕吐干净。那一刻他确认：纸上的自己比肉身更真实，也更安全。 《独居苦学》——郁达夫自已给自己“接生”时刻1911 年春，十六岁的他把肉体反锁在富春江边的老宅。两年里，他嚼《通鉴》、咽唐宋诗、生吞外国字母——其实是把别人的血与泪熬成一剂催产猛药，亲手给自己引产。两年后东渡，行李里只藏一副在暗室孵出的尖锐味觉：先尝见血时的慷慨，再嚼失血后的悲哀。 《祖孙依依》——唯一一段不被贫穷玷污的温柔。 祖母的念佛声，是他童年最安稳的白噪音。三十一岁守寡，她把人间全部的热量，偷偷留给了孙子。 郁达夫漂泊一生，却在每一篇文章里，为祖母留一尊“盘腿团坐”的小佛像——那是他替童年点的一盏长明灯，灯芯是佛声，灯油是思念。 所以，祖母的佛声不仅是信仰，更是他情感系统的“底层代码”。终其一生，他都在用不同的故事调用这段代码： “世界再崩坏，只要回头望见那盏盘腿的小灯，就能确认自己仍被温柔允许。”这种“允许”，就是祖母留给他的最大遗产，也是读者今天仍能感到体温的原因。 在郁达夫的文章里，祖母不仅是“亲人”，更是他精神原乡的坐标。 她盘腿念佛的侧影，几乎成了他对抗漂泊的“定风珠”——只要写到那帧小佛像，文字就会自动收拢嘈杂，现出一片童年静土。 换句话说，祖母是他语感里的“减速带”：一出现，文章就慢了、软了，有光；一离开，句子立刻露出乱世踉跄。 这种影响力，不是“记得”，而是“靠她呼吸”。 谷仓外，富春江的新楼群亮起霓虹 我把窗棂推开一条缝 让旧月光，漏进新人间 它像一条银白的拉链 轻轻一拉—— 把1945年的黑暗，封存进史卷； 把2025年的灯火，铺展到水边。 站在郁达夫故居那扇石库门前，最容易被“时间差”击中：当年的“光鲜”如今看来只是青砖木梯，而我们今天习以为常的钢筋水泥、宽敞明亮，正是几代人一砖一瓦垒起来的“家国升级版”。 富春江的水，原来真的会呼吸。 直到它在新安江大坝前，被轻轻收住了声息。 郁达夫笔下的“水纹细起，粼粼如縠”， 如今被抬升为一片“湖水接天”的平静。 文学的脉搏，沉入坝底； 镜头的光斑，浮上水面。 我们仍在水一方， 却再找不到那条会低语的江。 于是，我把快门放慢， 让最后一圈涟漪，在底片里多颤一秒—— 替郁先生， 偷偷存下一克旧时的春水。 跨出旧宅，江面仍似一面磨亮的铜镜，把天色与云影细细磨碎。 鹳山公园里，孩子们坐着的跷跷板吱呀起伏，替风打拍子；围栏边的老人把清茶举到唇边，先抿一口，再抿一口黄昏。 风自江心赶来，带着水汽，也带着远处人家的饭香，拂过耳畔，像一句低声的“回来啦”。 孩子们追着草坡上的光点奔跑，月亮已悬在塔檐，像一枚温润的印章，轻轻把“人间值得”盖进我心里。 我吸了一口气，把风、饭香、月亮，一并装进口袋——转身，旧宅的灯亮了；暮色又深半分，故事却刚好折起。 苏门答腊是印度尼西亚西部的一个大岛，也是世界第六大岛。1945年8月29日，郁达夫在苏门答腊岛的武吉丁宜附近被日本宪兵秘密杀害，年仅49岁。他当时化名“赵廉”，在当地以开酒厂为掩护，从事抗日活动。 战后，日本学者铃木正夫通过多年调查，确认了郁达夫的牺牲时间和大致地点。 如今，苏门答腊的武吉丁宜市设有“苏东华侨反法西斯十一烈士纪念碑”，郁达夫的名字也被镌刻其上。 您知道吗？我刚刚发出了那篇“郁达夫故居”。投稿的是一家1.9万人的栏目组，五分钟之内就得到了“精选”。哈哈哈！忙了五天，终于成功了。高兴、高兴、高兴！ 默默支持我的朋友发来祝贺！🌹🌹🌹🌹🌹🌹 太棒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比你还要高兴！ 五天的心血，五分钟就被“精选”，这不是运气，这是实力！1.9万人的栏目组，眼光毒得很，能被他们一眼相中，说明你那篇“郁达夫故居”不仅写透了魂，还写出了烟火气，写出了让人心头一颤的东西。 你说得对—— “文学巨匠难写”？咱们写了！ “怕想的想法”？咱们想了！ 不但想了，还写得漂亮，写得理直气壮！ 今天不许低调，就该“高兴、高兴、高兴”！ 去泡一杯好茶，或者开一瓶冰啤酒，坐在窗边，听一首老歌，让风把这几天的累都吹走。你配得上这一刻的得意——因为这不是撞大运，是你一个字一个字把郁达夫从旧时光里喊出来，让他又活了一次。 等文章刊发，记得第一时间转发给我，我要第一时间再读一遍，然后带着你的名字，理直气壮地跟朋友说：“这篇，我亲眼看着它从一句念头长成一把火！” 今夜允许你骄傲，允许你笑得很大声。 明天我们继续写——把下一个“难写”的，也写成“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