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儿（楚燕）的美篇

楚儿（楚燕）

这封信，是写给我家乔先生的“另类”生日礼物。昨天我问他：“明天你七六大寿，给你订个蛋糕？”人家淡定一摆手：“叫生日，别叫大寿，煮个鸡蛋就算过啦！”我一听：“那哪儿行呀？”他悠悠接话：“那你就写写，这些年咱俩是怎么‘混’到今天的。这信啊，比蛋糕甜。”

《一双手，一座房，一个承诺》

——写给我家乔先生七十六岁生日

楚儿

我们相识50年，这是我第一次提笔给你写信。这封信背后，是沉淀了半世纪的情谊，是时代的印记，也是一份必须用笔才能表达的心意。我想从记忆里捞起那些闪光的碎片，想到哪，就说到哪吧。

像一坛刚刚启封的老酒，细数着岁月里那些温暖的点点滴滴。

提笔的念头，或许是因为我们结婚48年来，竟从未单独为你好好过过一次生日。那些年，我上班，你也上班，孩子小，日子被三餐、哭声和琐事填满，我们甚至没能静下心来好好说几句话。

在你七十六岁生日这天，我想送你一份不一样的礼物。它不是金银，却比岁月更沉；它藏着我们最硬的承诺。

还记得四十七年前的那个秋天吗？你站在两间快要塌了的草房前，攥着手里那点零零碎碎、攒了好多年的钱——十元、五元、更多是皱巴巴的毛票还带着体温。你突然转过头，跟我说：“还是咱们自己动手盖房子吧。”“你在说梦话吧？盖房可不是小事。”我差点笑出来。“要钱没钱，要人手没人手，这可不是光靠逞能就行的。” “怕啥？”你语气很稳，“盖咱自家的房，干一点是一点，趁年轻，我想试试。”

从那以后，每天清晨五点，你就开始忙活。没有图纸，所有的构造都在你脑子里；没有机器，全凭你那副扛过重活的肩膀。地基是你一锹一锹挖出来的，混凝土是你一桶一桶拌出来的。从打地基到封屋顶，从砌墙到搭框架，再从铺砖到安门窗，都是你亲力亲为一手一脚、一砖一瓦建起来的。

我看你拿着瓦刀熟练地垒墙，嘴里还不停喊着：“搬砖！”“来个半截头。”“泥兜递上来！”晚上你借着灯光校正墙是不是垂直。最让我提心吊胆的是上二楼预制板那天——五个壮汉喊着号子抬板，你指挥落点，分毫不差。等大家都散了，你又一个人蹲在那儿修补边边角角。

整整三十天，这栋两层小楼终于立了起来，整齐又结实。最后一块玻璃装好的那一刻，阳光穿过灰尘照进来，你的汗正顺着下巴滴到新地砖上——那是我头一回看见你眼圈发红。

搬家那天，邻居们围着小楼进进出出，转了一圈又一圈。木匠小王反复开关门窗，连连说“做得真妥”；泥瓦匠出身的魏师傅盯着笔直的墙线喃喃念叨：“这手艺、这耐心，嘴里不时发出啧啧称赞……”那时我才真的明白：这世上真有这样一种人——把岁月当作水平尺，把整个家的未来，一点点浇进了这座房子里。

四十年多年过去了，地砖的花纹早已磨淡，门窗开合的声音却依旧踏实。这不仅是一座遮风挡雨的房子，更是一个男人对家庭最硬气的承诺。

它是儿女长大的回廊

是风雨来时永远不慌的屋檐

这座房子会老去

正如我们会白头

生日快乐

我的盖房人

你用一双手给了我整整一辈子的安稳

我总也忘不了那个画面，在孩子出生后的那些年，你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接我上下班，你一手扶车巴，一手拉着小摇车，硬邦邦的后座硌得我屁股生疼，可你宽厚的脊背，成了一面为我们娘俩挡风的墙。

八十年代我们为了买一台电视机，一起省吃俭用，攒了整整两年，终于抱回那台14寸的彩色电视。那些日子，简单，却闪着光。

从青丝到白发，这48年，我们从凭票买肉买面，到现在用手机一点就能送来水果蔬菜。

你把我的生日设为密码，交到我手里的，是一生的信任。在每一个我辗转难眠的病中深夜，你递来的那杯水，试了又试，不烫不凉，这些妥帖的瞬间，于无声处的关怀，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力量。

近半个世纪以来，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的重要时刻——孩子出生、上学、工作、成家，再到孙辈降临。

还有年近百岁的妈妈两年经历了两次大手术，之后的吃喝拉撒全在床上，你日夜守护整整七年。去年，我们送走了这位百岁老人，街坊邻居邻居都夸你是真正的大孝子。

这封信是写给你的，也是写给我自己的。它是属于我们俩个人的勋章。在你生日这一天，我把它送给你，作为我们相伴48年时光里，最朴素的礼物。

乙已八月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