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中

白泽

今年的冬天一定很冷、很漫长，望着伞边滴落成帘的雨，我不由生出阵阵寒意。

近几年气候越来越怪异了，在我的生命里，头一次这么早穿上了秋裤。秋分第二天8—13度，还下着今年以来最久的一场雨，预报说要下到明早8点，这让人有些沮丧。

我喜欢阵雨，来时悄然而至，走时无声无息的那种，细细的、轻轻的，落在脸上像猫咪鼻尖地碰触，有一点凉，还很柔软。

新疆的雨落在地上土腥味重，尤其在沙漠的边缘。大雨点砸在地上有时会溅起尘雾，混合在潮湿的空气中，有种大地的味道，却并不难闻，甚至还有点亲切。

我有年出差穿越沙漠公路时遇到过一次，那是刚出阿拉尔市，马上就进入沙漠那一段，天都还没阴，莫名其妙地落了一场雨。

很短，大概几分钟左右，但挺急。透过车窗飘进来混合土腥味的空气，带着沙漠的苍凉，以及淡淡的惆怅。

虽然那天很快雨就停了，但接下来四百多公里的车程中，那种感觉一直在我心里不曾消散。就是突然很悲凉荒芜、看不到任何生机的感觉，什么也不为，纯粹情绪低落。

相比之下我更留恋江南的雨，无论大小，细雨如丝、大雨滂沱都好，各有各的气氛。大概是绿植覆盖率高的原因，清新里多了些青草气，有时还若有若无地飘着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被雨洗刷的干干净净、泛着亮光的青石板，铺满了整个街道，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树青翠欲滴，湖面因雨点落下荡起了无数涟漪，远处的青山间雾气缭绕，白墙黛瓦间还有几缕炊烟飘在空中……

我撑着伞站在雨中，静静的，整个人都空灵虚无，什么都不想，全身放松，让惬意在身体里缓缓流动，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我一个人，世界孤寂而静美。

“所谓旅游，就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去看别人呆腻的地方。”

——郁达夫《故都的秋》

这句话极其精准！在我心里的美景，只是当地人眼中的寻常，没人会在意小桥流水、雾锁青山，他们见惯了绝世容颜，怎会理解我的惊为天人?

同样的，我也不明白那些不远千里来新疆的游客，对雪山沙漠、戈壁斜阳的渴望。

有时突发奇想，要是大家能交换人生多好，每隔几年你来我的地方生活几个月，我去你那里住段日子。或者人生上半场在这里，下半场在那里，体验不一样的民俗风情，青山碧水与大漠飞沙交织，补缺拾遗，算不算完美的人生?

想想这很不容易做到，要寻到一个性格秉性、脾气爱好相近，能思维相融的搭子，难于上青天了。

有缘无分、有分无缘，差一点都遇不到，机缘，永远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也许生命里每一个靠近你、离开你的人都是由缘深缘浅来决定的。

也许，所有人都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