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操心的三姨

蒺藜

<p class="ql-block">  身边的人都说三姨命好,嫁的丈夫是从小青梅竹马一个小院长大的同伴,知冷知热。生的儿子一表人才孝顺懂事,娶的儿媳知情达理里外一把好手,小孙子聪明好学成绩优异,真正是好事占全的有福之人,但是她有个毛病就是爱操心。自家的日子风平浪静,没有一点烦心事。然后就开始操心凡是身边能挂靠住的亲人们的大事小情。操心的事多了,自然情绪受影响,病患说来就来,搞得家人常常是担惊受怕手足无措。一犯病就按照土办法让家人给扎针,天长日久之下十个手指头被针扎得都起了增生。睡觉全靠吃安眠药,做过全面的体检也查不出具体的毛病,中医说她的身体病患全是受情绪影响,少操点闲心自然不医自愈,话虽如此,自己也黙认,但就是遇事还是身不由己。</p> <p class="ql-block">  我和妹妹幼年时候父亲正值在外地工作,母亲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年幼的我们,实在是力不从心,姥姥疼惜母亲的不易,我和妹妹在上学前的日子基本就常居在姥姥家。三姨是姥姥家五个孩子里面最小的女儿,哥哥姐姐们早己成婚独立门户,所以在姨姨舅舅们之间我们与她相守的时光最长,自然也与她最为亲近。我们小时候最是喜欢跟在她身后如一只摆不脱的小尾巴。她当过县里乒乓球教练,喜欢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去她的乒乓球训练室看那些哥哥姐姐们练球。在儿时的记忆里,她与母亲的姐妹情极为深厚。时隔经年三姨因工作原因调到另一个城市生活,不见面的日子里她与母亲的联系就是每日从未间断的电话粥,我当时也不晓得她们每天为啥有那么多可说的话,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母亲去逝。此后三姨有好长时间适应不了,心里空落的没了着处。</p> <p class="ql-block">  记得在母亲病危回天乏术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准备回家的那一刻,三姨在场,她无法面对从重症监护室里推出的母亲,背转身边走边哭边说“我不想看她了。”我目送着三姨抽泣的肩膀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背影是那么的落寞无助。守丧期间,看着身着孝服的我和妹妹又是泣不成声,红肿着双眼哀叹“你们这么小就没了妈可咋办?”那一年我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在朝夕相处的三姨眼中,我们依然是未成年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自母亲离去以后,三姨对我和妹妹更是挂心,如同接替了母亲的角色。天气的冷热交替时分必有电话过来嘱咐,前几年疫情爆发的时候更是事无具细细叮咛万嘱咐。日本核污水倾倒入海的时候三姨会急急的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囤点盐以备不时之需。每年乍暖还寒的时候提醒我们注意防寒保暖,暖风机烘烘家里驱驱寒气,以免寒邪入侵,万不可大意。今年暑期在广州发现的花斑蚊子消息一出来,她又会急急打电话让我们关闭好门窗,外出做好防护,其实距我们这里有千里之遥,没几天便销声匿迹了。她还会通过我们问寻我女儿的情况,大学在四川就读,每有地震她会担心,其实在那个地方小震人们早就习以为常,处变不惊了。研究生在广东就读,每有台风雷暴她又睡不安稳了。虽然有时会觉得三姨遇事草木皆兵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小题大作,但这些事无巨细的叮咛让我常常在恍惚之中感受着曾经的母爱,母亲在世时与她的做法何其相似,也许爱与关怀的表达大抵都是如此琐琐碎碎。</p> <p class="ql-block">  作为姊妹中最小的她,先是送走了我的母亲,然后是她的大哥,每一个特殊的日子她都会犯病。比如清明,比如每年临近上坟的日子,每一个举家欢庆的团圆之日,还有后辈们出息的时刻,真是悲喜不得。记得三姨说过我不能再与人们这么亲了,往死磋磨人了。话归话,过后依旧是操心了哥哥又惦记了姐姐,见了面看到老态龙钟神形呆滞的二哥回去会独自垂泪,见了大姐想起她住在养老院心里又不是个滋味。见了难过,不见挂念。她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在操心中度日,说是再不了,过后又忘了。</p> <p class="ql-block">  常常笑三姨,劝三姨活得轻松一点,少操心点别人家的事,为了自己的身体要身无挂碍地活着。其实我们也明白,一个骨子里和谁也过意不去,好与人为亲的人这种操心的性情就必然存在。古稀之年的三姨依旧继续着她的操心,一点也没有改变,而我却在这种日常的叮咛中常常恍惚起来,感觉到母亲仿佛一直在身边,爱的暖流浸润着我很久很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