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桦加沙”

开心

<p class="ql-block">  清晨醒来,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雨丝斜斜地飘着,像是江南的烟雨悄然落到了岭南。望着屋顶青苔斑驳,瓦片间爬满了岁月的痕迹。那屋脊上的雕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在低语着百年前的故事。这样的天气本该让人困倦,可今晨的风却带着一股躁动的气息,连屋檐滴落的水珠都像是被催促着,急急地敲打着石阶。</p> <p class="ql-block">  听着微信里的天气预报:“秋分时节,台风‘桦加沙’正逼近东南沿海。”我在心想着:这名字倒像是从哪本古籍里跳出来的风神——“桦加沙”,听来不像热带气旋,倒像是一位醉酒的江湖侠客,脚步踉跄却气势汹汹。它说要去台湾,转头又扑向海南,最后竟在广东门口徘徊不去,像个找不到归途的浪子。</p> <p class="ql-block">  这风王果然喝醉了。昨夜风开始发疯,树枝在空中乱舞,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抽打。我听见窗外楼下传来的花盆“哐当”砸下地面的声音,还有树枝飘飘拂拂的声音。它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南,方向飘忽不定,网民都说它醉得厉害,走一步算一步。可谁都知道,醉汉挥出的一拳,往往最重。</p> <p class="ql-block">  我打开手机,台风路径图上那条蜿蜒的线像一条发怒的蛇,正缓缓向深圳爬来。虚线是预测,实线是它已经踩过的脚印。广州、深圳、厦门,一个个城市被它擦肩而过,又不肯轻易放过。东沙群岛附近的红圈不断扩散,那是它的势力范围,风力所及,草木低头。我盯着屏幕,仿佛能听见海浪咆哮的声音,远处的天际线正被它一点点撕开。</p> <p class="ql-block">  凌晨,市三防指挥部的提醒弹了出来:“超强台风‘桦加沙’正在影响深圳,风雨最强时段就在今晨。”我起身看了看窗外,路灯在风雨中摇晃,树影横斜如鬼魅。新闻说这是16级台风(最高将达到17级),风速55米每秒,十级风圈覆盖了整个珠三角。我把窗户又检查了一遍。这种天气,连猫都躲进了阁楼,人更该老老实实待着。</p> <p class="ql-block">  卫星图上的紫色虚线一路北上,最终停在深圳东南方348公里处。时间定格在2025年9月24日凌晨47分,那一刻,整座城市还在沉睡,而风暴已在海上完成了最后的蓄力。我望着那片被标注为“影响区域”的深色云团,心想,这哪是台风,分明是一场天地间的即兴演出,而我们,都是台下不敢出声的观众。</p> <p class="ql-block">  “中心风力16级,十级风圈150公里。”这些数字冷冰冰的,可当它们落在你头顶的天空时,就成了实实在在的压迫感。我知道十二级风不用费力可以直接掀翻工棚,如今这更强的风暴就在百里之外,十级风圈足足画了三百多公里,意味着整个湾区都在它的掌心。它带来的不只是风,还有暴雨、风暴潮,甚至城市血脉的短暂停摆。</p> <p class="ql-block">  早上七点,朋友圈已经活跃起来,围观街边一辆轿车被粗麻绳层层缠绕,像一件被精心包裹的文物。车主显然是有备而来,麻绳交错成网,牢牢固定在车身与行道树之间。这年头,连车都要“穿盔甲”了。湿漉漉的地面映着阴沉的天,其他车辆有的加了车衣,岭南的各个角落正在以它的方式,默默迎接这场风暴的洗礼。</p> <p class="ql-block">  昨天全市就启动了“五停”——停课、停工、停产、停运、停业。学校停了,工地封了,地铁减班,商铺关门。街道比周末还安静,只有环卫工在风雨中加固行道树。我煮了一壶茶,坐在窗边听着风声由远及近。这安静不是平和,而是一种屏息凝神的等待,像箭在弦上,只等那一声破空。</p> <p class="ql-block">  我不敢开窗。风太大了,哪怕只开一条缝,雨水就会斜着灌进来,打湿窗帘和地板。我索性拉上窗帘,听着风撞在墙上又弹开的声音,像有人在门外反复推搡。这种时候,硬扛是没用的,最好的抵抗就是安静地待着,等它闹够了,自然会走。就像小时候听老人说:“台风来了,别惹它,它脾气大,但走得也快。”</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烟雨深处,“桦加沙”终究不是江南的温柔过客。它是莽撞的、醉醺醺的过境者,带着海的怒意与天的威严。而我们,在这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学会了用麻绳、用预警、用静默,与自然共处。等风雨过去,阳光重新洒在青苔屋顶上时,那斑驳的光影,依旧会温柔如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