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湖记：一湖碧水润心魂

柞溪镜泊

车过江苏溧阳，远远便觉空气里多了几分清润——是天目湖的水汽，像无形的绸带，先一步把人拽进了山水的怀抱。停稳脚步时，晨雾还未散尽，湖面蒙着层薄纱，远处的山是淡黛色的剪影，似水墨长卷里未干的笔触，晕得人心里也软下来。

沿湖岸走，脚下是青石板路，旁侧是垂腰的柳。风一吹，柳丝拂过水面，便搅碎了满湖的静谧——不是喧嚣的碎，是“沙沙”的、带着水汽的轻响，像湖在低声说话。俯身摸了摸湖水，凉得沁骨，却清得能看见水底的细沙与游鱼，它们摆着尾，慢悠悠地穿进水草里，倒比岸边的人更自在。

乘游船入湖，才知这“天目”之名的妙处。船桨划开碧水，溅起的浪花是碎银色的，阳光透过云隙落下来，湖面顿时铺满了揉碎的月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远处的小岛星子般散在湖里，有的长满了松，绿得沉甸甸；有的只几间白墙小屋，檐角挑着红灯笼，倒像从画里搬来的。船娘说，这湖底曾是古村落，如今水漫上来，把旧事都藏进了碧波里——难怪这水看着格外温润，原是裹着千年的烟火气。

登状元阁时，脚步不自觉放轻。木质的楼梯“吱呀”作响，与远处的鸟鸣应和着。站在阁顶凭栏远眺，才算看清了天目湖的全貌：一湖碧水被群山环抱着，像一块被精心打磨的碧琉璃，山影倒映在水里，随波轻轻晃，分不清哪是山，哪是水。风从湖面吹来，裹着松针与青草的香气，深吸一口，连肺腑都像被洗过似的。阁里挂着历代状元的匾额，墨字遒劲，倒让这山水多了几分文气，仿佛抬手就能触到千年的书香。

午后去了茶园。坡上的茶树一行行排开，绿得齐整，采茶女的蓝布头巾在绿叶间晃动，像翻飞的蝶。寻了处茶寮坐下，店家端来刚沏的天目湖白茶，玻璃杯里，茶叶舒展着浮上来，汤色是浅杏色的，清透得很。抿一口，先是淡淡的甘，而后有清香在舌尖散开，混着湖的水汽与山的灵气，让人想起方才在湖上的时光——原来这茶里，藏着整个天目湖的味道。

今天阴雨，无法赏天目湖的夕阳；但可以想象，夕阳西下，湖面染成了橘红色，岸边的灯次第亮起来，暖黄的光映在水里，与天上的晚霞叠在一起，一定让人分不清是在人间还是在仙境。起身离开时，回头望了一眼，天目湖静静卧在群山里，像睡熟了的孩子，安稳得让人不忍惊扰。

原以为山水之美，不过是眼观之乐，可天目湖不同。它的水会沁进心里，它的风会绕在眉间，连那杯茶的清香，都像刻进了记忆里。走得远了，还总想起那湖碧水，想起风过柳梢时的轻响——那是天目湖在说，下次再来，我还在这里，等你听山、看水、品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