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里的稻浪

自由驰骋

　　皖东的秋分，秋光是软的。晨光漫过田埂，我立于稻畔，鞋尖沾着带露的新土。稻穗低垂，谷粒泛着蜜色的光，指尖轻触，饱满的实意便顺着指缝沁入心间。风起处，千重稻浪沙沙作响，裹着稻香，如低语，如轻吟，将秋光揉进大地的呼吸里。

　　少年时读《北大荒的秋天》，总向往远方的辽阔。如今才懂，故乡的秋光自有其温厚。沟渠清浅，映着碎金般的光；狗尾巴草在田埂上摇曳，白鹭掠过稻海，翅尖沾了秋色与稻粉，悄然栖上稻草人肩头。

　　一位老人自田埂那头走来，肩扛锄头，裤脚沾泥。他蹲下身，花白的发被秋光镀上一层柔色，粗糙的指腹轻抚稻穗，捻下一捧细搓，米粒滚落掌心，瓷白透亮。“今年穗密，”他笑着递来几粒，“开春农技员测土配肥，这米粒，够给孙儿添件冬衣了。”不言增产几许，只一句朴素的盼，却让秋光落进皱纹里，暖得晃眼。

　　不远处，沃得农机静立田边，农机手蹲在橙黄的机器旁擦拭零件。见我驻足，直起身朗声道：“再过两天开割，机子早调好了！”声音在秋光里荡开。我忆起儿时秋收——弯腰挥镰，半日便直不起身；连阴雨夜，全家冒雨抢收，唯恐稻谷霉烂田中。如今机器静候，油桶齐整，那份踏实，是秋光里藏不住的甜。

　　阎尖老村部旁的烘干房亮堂堂的，秋光从窗隙洒落，照在锃亮的传送带上。门口坐着一位婶子，见我便招手：“前几年稻熟遇雨，堆屋里发潮，蹲着哭都来不及。现在割了就烘，心稳了。”她笑起来，眼角的褶子里盛着光。我望着那座烘干塔，想起万寿镇农技员为争取资金、修改方案奔波的身影——原来基层的暖，是众人一步一履磨出来的。秋光落在她脸上，比什么都亮。

　　夕阳西下，稻浪染成橙红。农技站长随村民沿田埂巡查，手中攥着测产纸。秋光漫过纸页，记着哪片田穗密粒饱。遇人蹲在田头看稻，便停下聊几句，不说虚话，只道：“今年秋好。”晚风轻掀纸角，我忽然明白：这秋光里的稻浪，不只是风景，是改革春风催出的实果；村民脸上的笑，不是偶然，是振兴路上结出的暖意。

　　月升了，秋光化作柔白，洒在静谧的稻海上。村中路灯亮起，烘干房的灯也亮着——该是有人在巡检设备。再过几日，便是收割忙时。基层的日子虽琐碎而忙，可一想到晴空下，秋光裹着金浪，机器轰鸣着收获，新米磨粉远销四方，便觉浑身是劲。

　　风又吹过稻田，沙沙声如大地的脉搏。这皖东的秋光，这起伏的稻浪，是岁月静好的见证，更是振兴路上，一步一个脚印踏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