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班采风（2）相机竖拍

吴念时

清晨的树林还带着露水的湿气，我调整了一下帽子，把相机举到眼前。蓝白条纹的衣角被风轻轻掀起，长焦镜头对准树梢——那里有只鸟正抖落羽毛上的晨光。今天是摄影班第二次外拍，老师特别强调：“多试试竖构图，让画面有呼吸感。”我半蹲在草地上，手指轻按快门，一帧帧把绿意裁成竖立的诗。

休息时她坐在长椅上笑出声，黄衣裳在树影里像一簇迎风的花。她刚用竖拍模式抓到了一只松鼠跃过雕塑顶端的瞬间，“这样拍，天空和树冠都挤进去了，”她把相机递给我看屏幕，“连它的尾巴尖都完整！”我注意到她肩上的相机带被阳光晒得微微发亮，而背景里那片绿，被手机镜头拉得深远又温柔。

老张又在树丛边站定，灰发藏在黑帽下，长焦镜头稳稳架在胸前。他总说横拍是风景，竖拍才是故事。“你看这棵树，”他低声说，“从根到梢，不就得从下往上讲？”我学着他样子切换方向，果然，树干如笔直的线索，把目光引向枝叶交错的秘境。阳光斑驳地落在取景框边缘，像谁悄悄盖上的邮戳。

穿红衣的她走过草地，举着相机转了个圈。她说竖着拍人，能把脚下的路和头顶的天都装进去。“你看这片林子，”她指着屏幕，“像不像被框住的绿瀑布？”我们跟着她角度试了几张，果然，草尖在下，树冠在上，人站在中间，仿佛正走在自然的纵轴上。

长椅上有人低头看手机，墨镜映着屏幕蓝光。他刚拍完一段视频，正回放给同伴看。“竖屏拍人特方便，”他笑着说，“走路、说话、转头，全都顺溜。”我们围过去瞧，画面里绿树从两侧滑过，像隧道，又像时间的走廊。原来不只是照片，连动态的瞬间，竖着录也更有纵深感。

那位光头老先生一直没说话，只专注地举着相机。他拍一片叶脉，从叶柄一路拍到叶尖，竖构图让纹路成了奔流的河。阳光穿过缝隙，在传感器上留下跳动的光斑。他轻声说：“拍细节，竖着来，才有生长的感觉。”

两位老学员在树影里讨论镜头设置。一个指着相机菜单：“竖拍时别忘了转握姿，手要稳。”另一个点头：“对，像举杯，也像托着一盏灯。”他们并肩站着，蓝白条纹与绿T恤在风里轻晃，仿佛自己也成了画面的一部分——生活与构图，在这一刻悄然重合。

走着走着，我们开始用手机互拍。有人提议：“来，竖着合影，把天和地都挤进去！”笑声中，镜头朝上一提，树冠成了天然画框，我们的脸在绿意中央发亮。原来竖拍不只是技术，更像一种视角——把世界从平铺直叙，读成一首向上的诗。

我和同伴沿着石径前行，相机包在肩上轻轻晃荡。她突然停下：“等等，这角度好！”她转身竖起相机，把人行道、树影、远处的建筑一层层叠进画面。我顺着她的镜头看去，才发现原来脚步丈量过的路，也能被拍成向远方延伸的叙事。

最后我们在雕塑前聚拢。三位女学员站成一排，举起相机自拍。屏幕里，现代雕塑的线条与绿树交错，她们的笑容被竖框温柔托起。“这样拍，”一人说，“连天空都显得更近了。”快门声此起彼伏，像春天里轻轻敲响的小钟。

临走前，两人都穿着条纹上衣的学员在树前合影。她们不约而同选择了竖构图，把彼此的笑容、肩上的包、还有身后层层叠叠的绿叶，统统收进方寸之间。我站在一旁看着，忽然明白：原来竖拍，是把生活从横流的琐碎里拎出来，重新立成一棵树，有根，有梢，有生长的方向。

婴儿车停在长椅旁，粉色小帽下那张脸正好奇地张望。我蹲下，用竖屏拍下他懵懂的眼睛。镜头里，模糊的绿植成了温柔的背景，像他未来将要看见的世界——广阔，却始终向上舒展。

摄影:吴念时

2025.09.23.

制作:吴念时

2025.0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