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幸福的烦恼</p><p class="ql-block"> 早晨起来，我习惯性地浏览手机，看到小弟发来的微信，说一会儿就出发回家。我立刻拨通他的电话，劝他先别回，因为母亲这几天特别反感我们兄妹几个轮流回家，还抱怨：“你们把我看得死死的，一点自由都没有。”小弟却执意要回，说只是“有事顺路回家”，还买了不少东西。母亲最烦我们买东西回去，总说：“穿的用的啥都不缺，冰箱冰柜塞得满满的，说了多少遍就是不听，我一个老人能吃多少？”</p><p class="ql-block"> 小弟是姊妹里最小的，在西安经营着一家会计事务所，事业有成。或许是从小受父母和兄姐的关爱较多，他格外懂得感恩，对兄姐尊敬有加，对父母更是孝顺，时常给老人买衣物、食品、养生用品之类。</p><p class="ql-block"> 自从父亲几个月前突然离世，我们子女心中都留下了永远的遗憾，好在当时母亲就在身边。父亲走后，家里只剩母亲一人，我们做子女的放心不下，便商量着根据各自的时间轮流回家陪伴。所谓“陪伴”，其实就是确保家里有人陪着她，尤其是晚上。可我们没意识到，这样的安排反而给母亲造成了心理负担，她还要操心我们的饮食。即便母亲明里暗里地提醒，我们也只当是她怕耽误我们的事，没往心里去。</p><p class="ql-block"> 就在前几天，母亲听说表弟王亮回来了，尽管天还下着雨，却非要我打电话让王亮来家里一趟。王亮一进门，母亲就让我端来洗好的水果，然后对他说：“我身体好得很，自己能照顾自己。说了多少遍了，你几个哥就是不听，轮流看着我，把我弄得跟孤家寡人似的。”母亲进一步解释说，要是没有我们在身边，她能按自己的心意，吃啥做啥，简单随性。之后还能自由活动，要么去邻居家逛逛，要么人家来家里坐坐，聊聊家常，身心惬意又自在。她还让王亮给老二、老三传话：“让他们各忙各的，没事就别回来了，我有啥需要了会打电话的。”我在一旁忍不住说：“老二、老三回来时，您当面说不就行了，还要让王亮传话？”母亲叹了口气：“我说了多少遍，你们谁听过？”临走时，我对母亲说：“您要是需要啥，就给我打电话。”母亲也没跟我客套，直接说：“你放心吧，不用操心我。”</p><p class="ql-block"> 在家没事的时候，我常和母亲聊天。她说自己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着，饿了，简单做点，老人吃清淡点好；累了就休息，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自由自在。她还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为我好。可我好好的，能自己照顾自己。我做点饭，干点家务，也是活动活动筋骨。”母亲说，你爸八十多岁走了，虽然很突然，但人没受罪，也是享福了。我能想通，人都有这么一天。我现在就是把自己照顾好，不生病，少给你们添麻烦，多活一天是一天。她还说：“我跟你们说清楚，不要给我过生日，我坚决不过。”我回答说：“不提过生日，一家人在一起吃顿团圆饭还是需要的吧！”母亲说：“平时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我现在上年龄了，好多东西吃不了，没必要搞𠰻形式”。我说到时候再说吧。母亲是一个乐观通达的人。说心里话，以前很少这样推心置腹的交流，我还是小瞧了母亲的坚强。</p><p class="ql-block"> 说起来，母亲是个苦命人。她很小就没有了母亲，是父亲（也就是我的外祖父）把她拉扯大的。只上到小学四年级就辍学了。嫁到毛家后，父亲在外教书，家务大多落在母亲肩上。她一边养育孩子，一边还要挣工分。后来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艰难困苦的日子一言难尽。直到我们六个孩子长大成人，日子才渐渐好起来。苦尽甘来，父母一起度过了约三十多年惬意舒心的美好时光。</p><p class="ql-block"> 毫无疑问，母亲的烦恼，是幸福的烦恼。作为子女，我们常常以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孝敬老人，却往往忽略了老人自己的感受和愿望。而尊重和孝敬老人最好的方式，或许就是顺从——顺从老人自己的意愿和选择。</p><p class="ql-block"> 当然，老人身体不适或生病则另当别论。祝福母亲平安快乐，健康长寿。</p> “回家看老奶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