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涛声熨青石》

海燕

拍摄：乃

文字：海燕

音乐：历史的天空

这秋光，是泡上一杯龙井带着，再想着喝上一杯焦糖玛奇朵，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地温润着。我们便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动了去西津渡走走的念头。

若说有个去处，能把千年漕运的厚重与民国旧梦的温柔，都妥帖地揉进一条街里，怕也只有镇江的西津渡了。王安石从此扬舟北上，马可·波罗的游记里也晃过它的影子。如今渡口寂寂，唯有元明清三代的石阶层层叠叠，青石上深深浅浅的痕，是纤绳一寸寸磨出来的。老话说的好："唐宋元明清，从古说到今"——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噙着长江的涛声。

渡口早没了船…

我们没从北门进，寻了个小口子。先撞见一片竹林，风过时飒飒的，筛下一地碎金子似的阳光。再往前，便是民国年间的老建筑了：红砖拱门默然立着，电报局的灰墙斑斑驳驳，英式骑楼的百叶窗半开半掩。光影斜斜地切过窗棂，恍惚间似有旗袍的窸窣声，细细的，像秋虫的低吟。心里便盘算着，下回该带件月白旗袍来配这光景。

顺石阶往上，拐进小巷。两旁多是家常饭馆，锅铲声里飘着醋香。妙的是檐下都垂着凌宵花，橙红的一串串，在秋阳里烧得旺旺的，给老街添了好些生机。最爱李公朴故居那面墙，爬山虎泼辣辣地漫了整面，秋霜点染过，绿里透出赭红、金黄，倒像谁失手打翻了调色盘。一方旧门牌钉在斑斓里，自带了几分老电影的苍凉。

爬云台阁是要费些气力的。虽说山不算高，石阶却陡，登顶时微微见汗。但值得——满城青瓦尽收眼底，鳞次栉比地铺开去，偶有炊烟袅袅升起。远处现代楼房的轮廓硬朗朗的，与老屋倒也相处得安然。江水是望不见了，可你知道它就在那儿，载着千年故事，悠悠地流。

穿过斑驳的石阶，第一眼便是那座元代的昭关石塔，古朴而静谧。塔下是清风流转的巷道，塔身刻满了古老的佛语：“同登觉路，共渡慈航”——一语道尽百年信仰与人间愿景。

街当中有一处“一眼看千年”的玻璃栈道。脚下是透明的，清清楚楚地显出三层路基：唐的土、宋的砖、元的石，就那样坦然地叠压着。千年的光阴，原来可以压缩得这样薄，薄得只隔一层玻璃。你站在今朝，却同时踩着三个朝代，这感觉是奇异的，教人心里忽然安静下来。

归来时，舌尖还绕着午后的玛奇朵余味。历史的天空下，西津渡的石阶默然不语，只把千年的涛声都收在青石的纹理里了。这样的秋日，清茶与咖啡，古意与新趣，竟都恰到好处地融在了一处。

不必言说，自有分量。这秋日的好阳光，也算没有虚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