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图/二木</p> <p class="ql-block">"阿妹，你看这树叶黄得真好看！"清洁工阿婆用扫帚尖轻轻挑起一片凤凰木的叶子，递到我眼前。是啊，这叶脉在晨光里透明如蝉翼，边缘镶着淡淡的金边。北方的秋天都结束了，厦门的秋才正开始，一般是11月份我们才会感到凉意。</p> <p class="ql-block">买完菜回来的路上，卖茯苓糕的阿伯掀开蒸笼，白雾腾起的一瞬间，恰好有一枚栾树的红叶旋转着飘进篮子里。"送你当配菜啦。"他咧着嘴笑出了深深的眼尾纹，我也笑着捏起那片小翅膀似的红叶，它像一簇小火苗，在我的指尖安静地燃烧。啊，真好！秋天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钻进生活的缝隙里并给我带来了好的心情。</p> <p class="ql-block">在农贸市场的对面有个批发鲜花店，来这里买花的人都是成捆成捆的扛走，批发价比零售便宜不少。店里的小妹正在修剪玫瑰枝，脚边堆着新到的洋桔梗，也是一捆一捆的。"姐，帮你留了尤加利叶。"她抽出一枝灰绿色的圆叶，"插玻璃瓶里，比花还耐看。"我凑近闻了一下，竟有股淡淡的薄荷香。尤加利叶，自带清冷的灰绿色，气味像雨后森林，清凉提神。它不只是一抹绿意，更是恩赐与回忆。单独插瓶就很有味道，这份让人安静的草木香，正是它无声的陪伴与祝福。我很开心的收下这束叶子，像炫战利品一般的放在我小推车的最上方。</p> <p class="ql-block">隔壁茶叶店的老板正在焙铁观音，炭火香混着茶香飘了半条街。"秋茶最养人，"他招呼我，"姐，来喝杯白的？"明明他说的是白茶，我怎么听起来像是太阳雨的酒师令给我倒的白酒呢？那年，意犹未尽，意犹未尽呀！现在的山东该开始有凉意了吧？如果，如果，能在这样的秋夜，炉火正暖，温一壶酒。酒还是那样的酒，人还是那些人，笑声一定会惊动窗外的寒。这一杯，敬久别，更敬重逢，酒沸人欢。许多话，不必从头说起。</p> <p class="ql-block">从凤凰木羽叶间第一缕泛黄到栾树蒴果初现胭红，不过十来日光景。拍下街角的树影发在朋友圈，北方的友人连连称奇。他们已裹上厚外套赏枫，这座海岛小城却刚刚触到秋的指尖。三角梅仍在墙头泼洒着紫红，不是夏日那般浓烈，而是带着水彩般的清透。左手接住一枚飘落的菩提树叶，右手拂过绽放的木棉，厦门的秋是个调皮的孩子，它把夏日的裙摆轻轻掀起一角，又悄悄别上冬的胸针。</p> <p class="ql-block">九月，画室小区如期飘起了桂花香，小区的咖啡店摆出桂花拿铁，挂起"秋日限定"招牌。连小区门口的猫都变得慵懒，在落叶堆里打滚，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小东西，你也知道秋天舒服啊。"物业小妹蹲下来挠猫下巴，笑吟吟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此刻，我真想支起画板，画下这满屏的慵懒。</p><p class="ql-block">黄昏时再次走过小区边上的老别墅，发现墙上的爬山虎已渐渐染上赭红。美好的事物总如潮汐有信。落叶是洒脱的，离枝时带着闽南人特有的达观，却把最后的斑斓铺成地毯，教人看见生命可以这般优雅地转身。一片叶子里便能听见海浪的呼吸。我悄悄把一片尤加利叶夹进国画册里。这个秋天，不必去远方寻找诗意，它就藏在阿婆的扫帚尖上，飘在大叔的蒸笼雾气里，落在每个人眉梢眼角。</p> <p class="ql-block">晚上看到一个视频“一定要来厦门看晒秋”我笑了！你这是硬晒呀。作为厦门人，从来不觉得厦门有秋，天天还在空调中。但是看到了乌篷船，摇摇晃晃的下午茶，配套醉美古厝，盖碗茶歇看表演，非遗手工，不得不还是问一下，这到底哪里，周末去转转，哈哈！即使我们的四季从来都是一片混沌，也要过出秋的气势。</p> <p class="ql-block">可是，生活里不止都是甜，就像这个秋天，多事，人易焦虑，内耗，深夜突然的失眠。这个九月对于我来说是个欠安的九月，一个小感冒稀稀拉拉的拖了半个月差不多好了。又在半个月前，陪闺蜜做了一天的头发，贪凉坐在空调出风口吹了好一会的大冷气，回家便不停的咳嗽，又是半个月，总感觉有一口痰卡在喉咙。前天，头晕，背痛。于是痛定思痛，我一向不爱吃感冒药，这次破例认认真真的吃药打针两天，晚上觉得全好了。花是树的精气神，每一场花开都来之不易，人也一样，要熬过去才行。</p><p class="ql-block">我们要感恩九月，有桂香同行，它是故人，也是安抚，让这不容易走的路途有了些许松弛的美意。人，要在咸涩的海风里学会舒展，让忙碌的步履多些许从容。</p> <p class="ql-block">闲时拾几片菩提叶压案头，抬眼便是秋的来信。潮涨潮落，云卷云舒，心底又长出温暖的笃定。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此刻，我便是那个听叶观海的人，足矣！</p> <p class="ql-block">（二木写在乙巳秋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