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虹飞渡处,双界自在天

深海12304826

<p class="ql-block">  从前海石公园桂湾段出发,沿着它新铺设的沥青步道,朝欢乐港岸走去,道路上,还残留着凌晨雨水的乌光。木麻黄根须爆出地面,像老人手背的静脉,提醒我把脚步放轻。行不到一公里,就看见那处围遮了两年半的建筑围墙,已全部拆除,地面上只留下一圈螺栓锈痕,像给“此路不通”的旧牌子钉下的句号。</p> <p class="ql-block">  隔断桂湾与欢乐海岸的双界河上己架起了一条108米,三跨钢箱梁,主色调为“铁锈红”的桥鿄,细看却掺了云母片,太阳一照,桥面像撒了极细的铜粉。扶手高1.1米,用的是非洲菠萝格,木纹里夹着盐霜,摸上去有沙纸般的粗粝。桥中央留一条2厘米伸缩缝,每隔五米嵌一颗不锈钢圆钉,夜里反光,像给桥脊钉了一排低调的小星。 </p> <p class="ql-block">  我站在桥顶,风先撞胸口,再顺着袖口灌满全身。东侧,欢乐港湾的摩天轮慢得几乎静止,轿厢玻璃把阳光反射成一条移动的白线;西侧,双界河把咸淡水分成肉眼可辨的两层:上层带泥黄,下层含青绿,交汇线像一条被拉长的“S”形拉链。 </p> <p class="ql-block">  下桥便是双界河公园九万平方米的新造湿地。堤岸坡度1:4,用本地花岗岩“狗啃石”干砌,缝隙5—8厘米,专门留给潮汐把蚝壳、碎藤、海藻塞进来。 河岸斜坡分三层种植植物,一层种秋茄、木榄,中段是桐花树、白骨壤,最高层才给黄槿和海刀豆。据说这是红树科研所给的配方,说这样所种植物长大后,可抵八级风浪。 </p> <p class="ql-block">  我沿着2.4米宽的沿河木栈道走了一小段,仔细观察,面板是塑木夹竹纤维,热胀冷缩率小于千分之三,踩上去有低沉的“咚咚”回声。栈道边缘嵌一条1厘米LED冷光带,据了解晚上七点亮到十点,亮度调到只照脚面,不扰候鸟。设计真是独到匠心 。</p> <p class="ql-block">  儿童娱乐区在栈道尽头,30米×40米,地基抬高1.2米,底下埋着再生橡胶隔振垫。攀爬架主材是拆下来的龙门吊横梁,外覆食品级硅胶,太阳暴晒也不烫手。地面图案直接喷EPDM颗粒:深蓝代表5米等深线,浅绿代表2米,孩子们蹦跳,其实是在一张活的“海图”上奔跑。 </p> <p class="ql-block"> 这时,我看到几位园丁正在给黄蝉修枝。三人一组,两人手剪,一人拿手机拍细节,出于好奇,我走过去询问他们:这是干什么?他们告之:这是为了研究黄蝉的生长情况。回去还要填写《植保日志》。剪下的枝条就地粉碎,喷EM菌,装进透明袋发酵,30天后就是堆肥。我问他们鸟况,小伙子划开手机相册:上周三拍到一只黑脸琵鹭,左腿环志编号“A56”,来自韩国新万金。 </p> <p class="ql-block">  我继续往双界河公园深处走去,在它的 最深处是“倒木生境”,那是一棵去年台风刮倒的大叶相思,胸径45厘米,长13米,原地保留。树干朝上一面被锯出三段30厘米宽的“窗”,填椰糠种上海蕨,已经抽出15厘米嫩叶;朝下那面钻满孔洞,直径3—10厘米,给水獭、招潮蟹当临时旅馆。 </p> <p class="ql-block">  返回时,我顺着自行车道慢行。路面上用夜光石+普通玄武岩1:4拼花,白天吸光,夜里发出0.3—0.5坎德拉的幽蓝,刚好照出轮胎宽度。设计如此人性化,不得不令人惊叹,它与满园植物,组成了和谐的画面。我再度来到飞虹桥,正值退潮。河水退回珠江口,露出灰黑滩面,无数招潮蟹竖起紫钳,像给河滩插满小旗。风从西北来,带着一点柴油味,也带着身后城市工地的打桩声——现实把“野生”撕开一个缺口,却也让缺口成为呼吸。 </p><p class="ql-block"> 我把手插进口袋,摸出刚才在倒木旁捡的一块树皮,外黑内红,像一枚被海水磨钝的刀片。</p><p class="ql-block">它提醒我:</p><p class="ql-block">所谓“一虹飞渡”,</p><p class="ql-block">不是把城市与荒野缝合,</p><p class="ql-block">而是留一条看得见的缝,</p><p class="ql-block">让风、让鸟、让碎木,让潮汐</p><p class="ql-block">在缝隙里继续慢慢长出新的生命。</p>